大舅舅叶风华神色震惊,明帝本就对他们庆国公府诸多猜忌,季氏却要在如今风口浪尖上请封国公之位……
与叶风华担忧的神色不同,大表哥叶文锦凝神思索片刻,顿时明白了祖母的意图。
“父亲不用担心,祖母是在试探陛下。”
叶风华不解,他一向醉心于诗词歌赋,琴棋画也样样俱佳,但朝堂上的钩心斗角他实在不擅长,也不屑于这些,反倒是他的儿子叶文锦,不仅学问极好,对官场上的门门道道也能触类旁通。
叶文锦耐心地解释。
“陛下收到请封折子会有三种处理手段,一是直接应许,这就说明陛下对咱们庆国公府的猜忌消减了很多,此次二叔出事与陛下无关,二是扣下折子不表,既不同意也不拒绝,说明陛下尚未想好如何处置庆国公府,那此次之事大概率与陛下无关,但也可能陛下等着赈灾银被窃一事彻底扣在二叔身上之后,再向咱们府发难。”
“最后一种情况,陛下以二叔有偷窃赈灾银嫌疑的名义驳回请封……”
“那说明赈灾银一事就是明帝陷害老二的手段,或者是其他人设计老二,但正中了明帝下怀,他目的是整个庆国公府!”
叶风华虽然不甚在乎官场上的手段,但一听便懂,叶仕博不过是有嫌疑而已,若明帝以此驳回理应归属于叶风华的庆国公之位,说明他对庆国公府有铲除之心。
季氏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在一旁呜咽不止的二舅母姚氏,欲言又止地看着季氏,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母亲,此事要不要去求求护国公……”
“不行!”季氏断然打断姚氏的话。
姚氏惭愧地低下头抹泪,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提起护国公林明岳,虽然林明岳乃庆国公府的女婿,但自从叶元霜去世,林明岳常驻燕州之后,两家几乎很少联络,直到林明岳父子凯旋回朝,才上门拜见过两回。
姚氏知道季氏的心结,叶元霜作为庆国公府的小女儿,当年在老庆国公与季氏的宠爱下长大,可谓是老两口手中的宝,这样的宝贝女儿却因为嫁给林明岳,被林家老夫人和二房生生毒害致死。
自从叶元霜死亡真相被揭开,林明岳几次上门想要给季氏赔罪,都被拒之门外,想必季氏心中狠毒了林家。
季氏疲劳地闭上眼睛,自从得知叶仕博出事之后,她一直没睡过觉,现在心神俱疲。
季氏知道姚氏救夫心切,但她绝不会主动去找林明岳,叶元霜的死她怨他,但更恨林家二房那些罪魁祸首,所以她并非因此不让姚氏去求林明岳。
季氏年岁已高,但没有老糊涂,反而是庆国公府上最眼清目明之人。
明帝虽然现在倚重林明岳,但是如果林明岳有任何结党营私的举动,明帝立即会将林明岳划成需要提防小心的敌人,不再是可以倚重的国之重臣,就如同胡家一般。
再加上明帝对庆国公府一向不喜,如果庆国公府在这个时候与林明岳往来密切,难保明帝不会多想。
于是季氏干脆借着叶元霜之死,彻底断了与林明岳的往来,不仅保全了庆国公府,更保全了林明岳一家。
在季氏心中,林语姝与林岭是叶元霜的亲骨肉,也是这世上她最在意的孙辈,她绝不愿意牵连到她们。
所以叶仕博一事,季氏绝不会去找林明岳帮忙,如果林明岳够聪明,他也不会在明面上帮他们。
季氏叹了口气,只是姝儿那丫头心思重,又最重血脉亲情,只怕不会轻易袖手旁观,但愿她不要冲动行事,没得连累了自己……
另一边,镇国将军府内。
“父亲且慢。”
林语姝叫住了准备进宫面圣的林明岳,以及同样准备跟着他一起冲进皇宫替舅申冤的林岭。
林明岳魁梧的身躯陡然停住,神色凝重。
“姝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父亲误会了,我并非要阻拦您,而是想让您换个方式帮助二舅舅。”
“什么?”林岭迫不及待地问。
“父亲若贸贸然冲进宫中,只会让陛下怀疑您与庆国公府关系过密,有结党之嫌,陛下本就对庆国公府颇为忌惮,若您亲自去面圣求情……”
林明岳粗重的眉毛蹙起,脸上神色愈发凝重。
他怎会想不到这点,但若他不去求情,明帝真的治了叶仕博死罪,那他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下去见叶元霜!
哪怕他的求情会激起明帝的怀疑,林明岳也顾不上了,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权势,只要他开口,明帝一定会卖他个面子。
林语姝无奈地摇摇头,苦口婆心劝道。
“即便陛下这次饶过了二舅舅,但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慢慢在将来发芽结果,到头来庆国公府还是会再次陷入危机,而那时的您同样也会被陛下怀疑,您还能再救他们吗?”
林明岳陷入沉默,连一向冲动的林岭也没再反驳,他们都知道林语姝说得对。
“那现在如何是好?”林岭焦急地问。
“求情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救出二舅舅,就要给他洗脱嫌疑,抓到真正盗窃赈灾银之人。”
林明岳与林岭对视一眼,有些怀疑地问。
“姝儿可有办法抓住盗窃的贼人?”
林语姝神秘地笑了起来,“山人自有妙计。”
与此同时,北市的长生铺中摆着五大箱雪白的银锭子,晃得小厮睁不开眼。
一位中年男子捂住头脸,十分神秘,此刻低声对小厮说道。
“这是林府欠下的十万两银子,速速点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