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着实让在场的人摸不着头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我说的有那么难以理解吗？一个个的都瞪着我干嘛？”连决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指柏川，拔高嗓门，“我，想收你，做徒弟，明白？说的可清楚？”

    “……呃，”柏川挤出笑容，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道：“清楚，很清楚！”

    “不行，我不同意。”言冰霜说着几个大步窜到柏川身边，伸手拽住柏川一只胳膊，道：“小川前前后后是拜了三位师父，可是人家都是武士，拜就拜了，也没什么。可是你不一样，你是一名大夫，还是擅长用毒的那种，小川拜你为师，那岂不是从此要放弃武士的未来，成为一名医者？”

    “成为一名大夫怎么了？你瞧不起大夫啊？”

    “……我什么时候瞧不起大夫啦？”言冰霜被连决噎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松开柏川的胳膊，凶凶的还想继续跟连决讨个说法，却被连决抢着打断了。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好吧！”连决见言冰霜稍稍安分了一些，努嘴点了一下柏川，道：“他有这方面的天分，光修习武技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今后就跟着我，不出十年，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过我。到时候，我就把药王宗交到你手上……”

    柏川的确很喜欢医学，不过药王宗与医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虽说药王宗的人学习药理也可济世救人，可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药王宗的人根本不算是一个大夫，因为他们的前提是以发扬光大一个宗门为己任的。

    而医学是学习各种医学知识和技能，然后可以去救治有需求的病患，从而实现一名医者救死扶伤的誓言。

    两者在理念上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柏川打从心里是不愿意的。更何况在这样的世界里，一名医者又能把“救死扶伤”做到什么程度？

    “前辈，”柏川打断连决的话，委婉地说道：“我，很感激前辈能够看得起我，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所以，我现在还不想学习药理之术。让前辈失望，我很抱歉！”

    听到柏川委婉却异常坚定的回答，言冰霜心里高兴坏了，扬起下巴，冲连决挑挑眉。

    连决见惯不怪，也不予理睬，对着柏川可惜道：“唉，多好的一个苗子，可惜啰！”

    柏川露出尴尬的笑，而后问道：“敢问前辈，我方才说的方法是否可行？”

    前面的问题重提，羽玄来了精神，往连决那边挪动了一小步。

    一旁的紫龙眼中也闪现了一抹精光。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连决终于开口了，悠悠说道：“你说的方法的确可行。只是，这个方法可谓是用了一剂猛药，就怕病患承受不住，病情反会更加严重。”见柏川他们垂下眼帘思虑起来，连决转看像羽玄，问道：“有时候求医问药是有风险的，就看你敢不敢承当这个风险了？！”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羽玄怎会听不出来？他掀起眼帘，看着柏川，再看连决，道：“多谢前辈点明。与其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找个契机下了这一剂猛药。”

    连决看着羽玄，满意地点点头。

    柏川刚要张嘴问需不需要用药，连决开口说道：“对了，把薄荷脑、茯神、石菖蒲、雪山血莲，捣碎做成药丸，配‘仙翎羽’熬制的汤送服，三次即可。”

    那边连决刚刚说完，这边柏川就犯了难，刚想说雪山血莲已经没有了，连决凑了过来，小声问道：“你真不想做我徒弟？该不会是害怕那丫头吧？”

    “……”是有一部分言冰霜的原因在里头，可不是害怕，而是喜欢。另一部分原因，就是真的不想。

    柏川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只能尴尬地对连决笑笑。

    “你刚刚是不是跟小川说我坏话了？”言冰霜隐约听见了连决的话，凶道：“不准你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然连‘前辈’都没得叫。”

    “……”连决嫌弃地打量一遍言冰霜，无辜道：“我是问他不愿意做我徒弟，是不是因为喜欢你。死丫头，不感谢我，还数落我，你这是欲加之罪啊？！”

    “……”对于连决把‘坏话’说成了‘好话’，柏川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能无奈地笑笑。

    言冰霜向柏川投去求证的目光，柏川没有点头，更加没有摇头，于是她索性就往好的方面想，扭捏的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

    “前辈，紫龙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指教！”紫龙认真道：“前辈提到了雪山血莲和‘仙翎羽’，可是雪山血莲已经被毁，还有那‘仙翎羽’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到。如果这两味药不能集齐，那是不是意味着‘猛药’始终不能下？”

    紫龙的疑惑也是柏川的疑惑，言冰霜和羽玄虽后听后觉，但是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因此四双眼睛再次聚焦到连决身上。

    “雪山血莲被毁了？”连决看着一双双真挚的眼眸，都在告诉他，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跟着连连啧嘴摇头，咕哝道：“可惜，太可惜了，那可是稀世灵药啊！唉，着实可惜了。”

    连决感慨完，方才认真地说起来，“其实‘仙翎羽’不难拿到，翼族的羽皇应该就有。至于另三种草药各大药铺应该都能买到，当然我这里也有。只是你们说血莲绝迹……这雪山在黑森林里，有结界保护，好好的，怎么就毁了呢？”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确实是毁了，是我们亲眼所见。”柏川追着问道：“不过前辈，就没有可以替代的药材么？”

    “有是有，就是药效会差很多。”连决耸耸肩膀，卖关子似的往大门走去，察觉柏川他们都亦步亦趋地跟着，蓦地顿住脚步，收回后瞟的眼睛，伸手摸起胡须来。

    “究竟是什么药？”羽玄忍不住问道。

    “前辈，快别卖关子了。”柏川直截了当地说道。

    跟得最紧的言冰霜瞧不过去了，左右手交叉盘在胸前，故意拔高嗓门道：“我看他就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啥也不懂，要不然早就说出来炫耀了。”说完了，还不忘对连决翻一个白眼珠子，恰巧连决转身对上言冰霜的白眼。

    “……死丫头，我故弄玄虚？我还啥也不懂了？一会儿叫你看傻眼，哼！”连决心里暗骂完言冰霜，开口悠悠说道：“可替代‘血莲’的那味药材就是‘曼-珠-沙-华’。”

    连决故意看着言冰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而后还扬了扬下巴，一副孩童自夸自己了不起的模样，差一点把言冰霜给整蒙了。

    连决继续说道：“此药可延年益寿，可解‘迎佛晓’之毒，药性微猛，刚好可以顶替‘血莲’入药。只是毕竟是地理长出来的东西，比不得神力温养的血莲，故而药效会差一些。”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院子里找。”言冰霜说着就要出门。

    “曼珠沙华开在夜间，你现在去找什么？”连决用嫌弃的眼光瞥了言冰霜一眼，道：“年纪轻轻的，看把你给急得。”

    言冰霜恼得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没再多话。

    “唉，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姑娘家家的，不然以后哪个敢娶你哟！”连决边说边啧嘴。

    “……哎，你，”

    言冰霜忍不住了，求助地喊了一声‘小川’，结果柏川一笑置之，言冰霜气不过，伸手就要揪连决的胡子，连决双手护住往后仰着。

    “唉，你可要想想清楚，你们是不是来求医问药的？如果是，得罪了我这个活神仙，要不要得？！”连决最后一句话急了，把地方特色音调都给整了出来。

    言冰霜眨巴着眼睛看着连决，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改用嘴巴出气，附和“活神仙”三个字，想想嗤之以鼻，小声念叨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般不要脸的。”

    言冰霜和连决你来我往的，谁也没让着谁，看的柏川他们想笑又不敢笑。

    不知不觉日月交替，星河流转。

    连决带着柏川他们来到“魔眼院”外头。

    因为紫龙和羽玄是第一次来，所以连决把要注意的地方重述了一遍，然后拿出钥匙准备开锁。

    “记住不要随意触碰里面的任何东西。”连决说着，手上捏着的锁啪嗒一声开了，跟着连决抽下锁，掀开院门，拉着柏川和言冰霜先进去，而后再折回来，把紫龙和羽玄带了进去。

    院子里没什么变化，黑漆漆的倒树根嵌在院子中央的泥土里，黑乎乎的粗树根交错着盘踞在院落里，上头生着棵棵“佛晓花”。

    表面上没什么，只是一想到这些含有剧毒的“佛晓花”，身上的汗毛就不寒而栗。

    “这长得像一尊佛像的花又剧毒，你们小心些，别碰到了。”柏川指着其中一株‘佛晓花’提醒道。

    紫龙和羽玄连连点头，每走一步也都格外的谨慎小心。

    几个人开始分开来，在院子里寻找曼珠沙华。

    时间过半，几个人还没有收获。

    过往在柏川脑海里重现，使得他不禁朝那黑乎乎的大树根看去。一阵发愣之后，柏川忽然觉得眼前的事物晃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合上眼睛轻轻摇了两下头，而后再来看。

    黑乎乎的硕大树根散发出来的黑气，已经萦绕在柏川身体四周。柏川刚想撤走，脑仁狠狠地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一下，跟着是两下、三下、无数下。

    脑袋里什么东西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一个劲儿地往脑门这儿突，一阵一阵的，力道之大、之强，是柏川所不能承受的。

    柏川感觉整个脑袋要炸开来般，剧烈疼痛起来，眼前的事物晃三晃，黑了白，白了黑。柏川痛苦地低喝一声，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地，跟着半曲着的左腿也跪到地上，两只手压着脑壳低头隐忍，再承受不住仰头惨呼。

    连决惊呼“不好”，连忙纵身越到柏川身边，一把扯住柏川的左胳膊，试图将柏川从黑气中拉拽出来。

    听闻柏川和连决异样的叫声，言冰霜他们急忙赶了来。

    “小川”和“川哥”几乎同时急呼出口，双手也几乎同时拽住柏川，并将他往外拉拽。

    阴森诡异的黑气将柏川往黑乎乎的硕大树根那里拖拽，仿佛柏川本就是那黑乎乎的硕大树根一块儿，不吸个干净，誓不罢休。

    此时柏川额间的红黑剑图文已经显现，一对漆黑的眼眸开始被变幻颜色，意识开始模糊，时而呆望着黑乎乎的树根，时而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