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旋即又恢复了玩笑,柔声道:“放宽心,宫内那么多人,既是人,便免得不生老病死,宫内规矩大,必不会乱了规矩的,想来是外头人无意撞见了,捕风捉影加油添醋罢了。”
阿南看得出来,缙云此刻的言语,毫无掩藏的痕迹,全是了然的豁达,他那一愣,说明近些日子宫内确有此事,而此刻的豁达,也确实觉着毫无意外之处。
看着十分笃定的缙云,她忽而想起金六曾说过,缙云自小长在幸福安稳的家庭,是个不谙世事的,活着比他和韫玉都要爽快。
思及此处,阿南没有再多言,只叮嘱他道:“如今形势复杂多变,皇帝病重,你又在宫内替皇家看诊,万事须得加些小心 ,多些防备。”
“我本担心你,如今看来你非但自己挺得住,还倒过来更担心我。”缙云忍不住笑,又将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又对一旁的白芍吩咐道,“不过有些神虚,好生修养几日便要起身多走动走动,万不可贪食大补,若有什么不舒服的,不拘什么时候,只管打发人去叫我。”
“是,奴婢记住了。”白芍感激,行了个礼。
“我这边你就不必记挂了,我娘家本就是杏林人家,又有倾城山做靠山,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办好你的差事,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才是!”阿南是真有些替他着急,这样耿直善良的性子,即便做了太医院院正,也如同养入户狼窝。
倘或之前还有韫玉和金六护着,这如今她的夫君杳无音信,金六又远在番地,如果皇帝真有个什么,他和他父亲那点儿祖荫,怕是庇护不了这滔天大祸。
“知道了。”缙云满脸是笑,又同白芍交待了一回,这才起身离开。
白芍送了人回来,忙着收拾屋里的茶盏,阿南忙问:“这件事可曾告知母亲?”
白芍手中动作未停,只口中絮叨道:“姑娘的性子,我怎会不知,只是你忽然晕倒了,可吓坏我们了,我正要命人去家里请了大夫过来,幸而聂大人正好过来,替你把了脉说是没有大碍,不必去叨扰夫人,这才稳住了。”
阿南知道没有惊动元若蓝,也放下心来,兀自躺了回去,又想起什么, 便问:“宫里来的那些个医女和宫婢如何?”
“依着姑娘的吩咐,俱以安排妥当,找了个离主院儿最远的院子安置了,好茶好饭伺候着,还有几个会说话的婆子陪着吃酒聊天儿,”白芍早知阿南会过问,便笑,“达叔还找了几个好手在外头盯着,说是自来了之后便不见有什么举动,也算安分。”
阿南抿嘴一笑,又命人将笔墨取了来。
白芍心内虽疑惑,手头上倒也没耽搁,只是见她摊开红笺又写拜帖,便小声道劝:“姑娘,贵妃娘娘方才拒了你的拜帖,又赏了那么许多的好东西来,只怕这拜帖,你写了也是白写。”
“我不去找贵妃娘娘。”阿南深深一笑。
“啊?”白芍疑惑。
“太子妃娘娘真心实意为我着想,连自家的御用班底都赏了我,我自是该入宫谢恩才是。”阿南蘸满墨汁,在猩红的信笺上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