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冬夏说完这些后,我对整件事,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脉络。
叶海潮原先的打算,是用许牧野准备应对他,从公库中洗出来的钱作为借口。
动用家中的关系,引得上面的人来查贪腐。
在这贪污之下,叶海潮真正的目的,是用自己手中的证人,给许牧野上点狠的。
查贪腐是张皮,所有事情最后的处理,都可以在这张皮下处理。
叶海潮弄回去一个人,抱着让许牧野为了处理这个人,更加出错。
看影响,看关系,看律法。
最后处理结果,单单是许牧野长提起的自己出身,以及万里侯的地位。
这种事最后的处理,再严重也要看影响。
这是个开端,在这个开端之后,许牧野开始见招拆招。
让我来粤省,处理叶海潮手中的另外一个人。
其次让徐林处理那笔钱,把这张皮撤走,也是把叶海潮递过去的借口撤走。
叶海潮这边的林冬夏,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发生,让徐林把这笔钱处理干净。
所以追赶来湘南,准备制住徐林。
诉后便是叶海潮请来的人,手拿公器,真正的神仙入场。
这些神仙完全没有按照叶海潮,或者许牧野的步子走。
他们介入之后,直接控制住了整个场面。
叶海潮被乖乖叫过去,许牧野和万里侯被摁在本地,想要处理这笔钱的徐林,在前面也被带走。
所以我觉得,要是按照林冬夏这个说法。
大家都别折腾了。
人家不摁我们,证明我们说破大天去,也没闹不出个什么来。
人在不在我手中,已经不重要了。
林冬夏笑着看向我,“罗平,你知道这些人眼中什么最重要嘛?”
我摇摇头,根本没有半点心情,去想他说的这些。
他们什么最重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和我这边这些人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体面。”
林冬夏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恰好这两个字,在前面我跟杨新海说了很多次。
“这些人眼中,对错不重要,常人觉得恶劣到极致的事情,他们处理时候,不会看对错。”
“只会看后果,怎么样的处理,对大家都体面。”
“真正的领导阶层,有几个是为了贪污枉法被严办的?贪污永远是个借口罢了,真正落马的原因,除了他们自己,也就少数几个人知道罢了。”
我抿了抿嘴,看着林冬夏没有说话。
他说这些,跟我在意的事情没有太大关系。
“既然是为了体面,这种事肯定不会拿到面上来说,叶海潮办得太大,将人弄到黔州去。现在还风风雨雨,说是满城皆知也不为过。”
“从上到下,场面上多少双眼睛盯着。”
“到了这时候,姓张那个把叶海潮叫过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是在警告。”
“警告不要把事情再闹大,弄到最后大家都不体面。”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同一个阶层,同一个利益团体。特别是那位万里侯,要是真把落马的原因摆上台子来说,脸上不好看的就不是一两个了。”
“是整个集团。”
林冬夏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说的这个集团是什么集团。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林冬夏,你现在的意思是,我现在除了等死,没有别的办法。”
林冬夏和叶海潮的关系,显然比我和许牧野亲近,他知道的东西,比我知道得多很多。
能把局势一句句理清。
林冬夏摇摇头,“不仅是你在等死,甚至我们也是在等死。”
“叶海潮把人弄回去,黔州那边场面上,有双眼睛的人都在盯着。”
“叶海潮把这事情办砸了,大家要是私底下来办,还真有可能送许牧野一个十分不体面的结局。”
“但叶海潮几乎把这事闹得半公开,简直就是背叛他自己阶级的举动,反倒是把自己给玩陷进去了。”
“我们这边这个人,不重要了,你要现在让杨新海和我通个电话,我让他把人给你。”
林冬夏罕见的皱眉。
身子往后一躺,靠坐在沙发上。
“很多事情,最后没有个明确结果,是几方面都在用力捂盖子,不让事情继续发酵。”
“如今这件事同样是如此,但叶海潮把这件事弄得半公开,这个盖子怕是不好捂了。”
“最后闹得太难看,有一个算一个,叫得出名字的人,一个都没好结果。”
“我和杨新海也一样,毕竟叶海潮把这事闹成这样。”
林冬夏眼睑下垂,声音中满是无奈。
“能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去,唯一的办法,把叶海潮弄回黔州那个人杀掉!”
我冷笑一声,“按照你这个说法,控制着那人的不是叶海潮的人吗。”
“让叶老板打个电话,把这人弄死,大家都好过。”
“该体面的体面,早点把这事情弄完。”
要是主导这件事的人,都想着体面,杀这个人还难事吗?
林冬夏轻轻瞥了我一眼。
“杀人简单,谁来承担杀人这个后果。”
“半公开的事情,人就这样死了,既然要体面,那杀人之后谁来承担这个后果。”
“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许牧野的人去杀还好,只能是他手段过人。”
“要是叶海潮自己的人去杀,盯着那边的人怎么想。姓张那个肯定不会自己杀,不仅不会,还要在明面上保持公正,他和他代表的人,脸面更加重要。”
我听出个味道来。
事情到如今,隶属于许牧野手下的人可以去杀。
叶海潮乃至姓张那个,主导这件事的人,都会睁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轻飘飘揭过。
但杀完人之后,这个后果必须有人承担。
大概率是许牧野和万里侯承担大头,小头落在都收那人和那人的团伙身上。
现在名义上隶属于许牧野的人。
正好就在林冬夏对面坐着呢。
我站起身,“好了,再说下去,就不知道分寸了。”
“既然这样,那大家就一起死,他们体面个几把体面。”
“你林冬夏要去杀那人就去,我肯定是不会动,反正都是个死,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最后什么收场。”
话音落下,我带着老林和刘宝离开。
……
有句话叫天下英豪,如过江之鲫。
我们算不上英豪,但过江之鲫是事实。
许牧野稳坐钓鱼台,在我没出来玩之前,就有一个个人从他面前过去。
这些人,这些牌,他一张都没有抓在手中。
唯一抓住的就是楚家两兄弟。
偏偏我们这么多人,林冬夏,罗平,陈强,许仙林……这一串。
没有任何一个人证明,他许牧野眼光错了。
放过的这些人比楚家兄弟厉害,他许牧野看走眼。
最后,这个盖子还是楚家兄弟中的老二,亲手替他捂住。
楚家老大楚江海,八三年被枪毙,留下一个老弟,几个头马兄弟,影响了九十年代的江湖。
那片江湖我没有踏入过,只是林冬夏有过短暂的接触。
随后楚家老二楚山河,直接影响了千禧年之后的江湖。
在许仙林,罗阎良,徐林等人之后开始冒头的徐让,林煜。
乃至是十余年后,从滇省来势汹汹的陈涵等人,都与他有说不清的关系。
他在这一年,单马擒王,五步成杀。
硬生生把这件事,画上一个比较得体的句号。
叶海潮,许牧野,乃至姓张那人都能接受的一个结果。
在这新世纪,亲手掀开一个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