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总有一段异样安静的时间。
就像是徐让出事前那几天一样。
距离过年没几天,距离皇叔带着毛毅砍烂立棍的腿,也没有过去几天。
虽说经历多年风吹雨打,谈不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但我们也在一直准备着,准备宋岩对我们的打击报复。
小曾和皇叔,几乎与我寸步不离。
我这座三层小楼下面的一二层,也十分热闹,差不多每天都蹲着十多人。
老林也偶尔来看看。
宋岩的报复是会在年底,抱着让我过不去这个年关的想法而来。
还是在新年伊始,当做拜年礼物送给我,都还在朦胧之间。
我并不着急,因为这就是我的目的。
判官和刘宝都在做事,宋岩和我消耗的时间越久,越符合我的心意。
所以,我很乐意这种对峙进行下去。
那天深夜,我,皇叔,老林,小曾四个在打麻将。
小曾赌运很好,不过他不怎么喜欢玩牌。
文闯不在,老林不愿意和我搞小动作,皇叔又太实在,还张牌跟要他命一样,低头不敢看小曾。
特别是我耍赖作弊,小曾从不在意,跟看小孩胡闹一样,只是笑笑。
让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所以没有赌钱。
只是单纯的闲得无聊,在一楼大厅玩玩。
老林带来那些人,都在旁边几间屋子,玩牌的玩牌,吸毒的吸毒。
我们毕竟不是成建制的军队,能让这些人天天守着就不错了。
要是还要求时刻戒备,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出来混社会的大部分人,一开始年轻可能因为兄弟义气,因为其他种种。
到最后就是纯粹染上各种恶习,加上来钱容易快,价值观被摧毁,贪图享乐,接触正常人接触不到的一些东西,这些因素下,也就真成了人在江湖,抽身难。
大部分混社会的人,在某些个阶段,连普通人都不如。
人家混社会拿多少利益做多少事情。
又不是老林和小曾这种,我为他们考虑得多,他们也就为我多做点。
所以即便看不过去有人在我住处吸毒,但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打牌要是不输钱,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
毕竟说穿了,任何事情都是为了结果,为了满足欲望。
没有筹码的赌博,玩了两个小时,我们都有些乏了。
就在准备扔牌,说今天到这儿位置时。
外面铁门传来砰砰砰的巨响,有人在砸门。
眼皮下沉的我们,立马清醒过来。
要是判官和刘宝过来我这边,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我。
这时已经将近深夜十二点,如此剧烈的砸门声,十分蹊跷。
我站起身,“皇叔,你去开门,小曾,你看着。”
两人默默点头,皇叔伸手摸到后腰处,做好了拔枪的姿势,小曾则是走进一间房间。
出来时手中已经提着一把猎枪,站在皇叔身后,与他一同向那大门处靠近。
我和老林身子紧绷,也都各自做着准备。
手里拿着手枪。
尽管心中都清楚,要是宋岩找上门来,不会礼貌到需要敲门。
但这种情况下,深夜响起的急促敲门声,依旧让我们感到忐忑。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叔穿过屋子外的一片空地,侧身紧贴着铁门站稳。
伸手打开铁门,拉动门扉时,将自己身子也遮住。
小曾刚刚举起的枪,在门外的景象暴露后,迟疑一瞬后放下。
大门之后,只有个焦急的男人,他身穿单衣,腿上还是毛绒线裤,像是刚从被窝中爬起来一样。
甚至还打着赤脚。
身后停着一辆破普桑,车灯没关,下车后车门都没甩回去。
这人长得有点操蛋,倒不是难看。
只是有些不好形容,说他三十几也行,说他五十几好像也没问题。
下巴留着倒三角的山羊胡,此刻因为他心悸的喘气,以及脸上神情的变动。
这山羊胡正一抖一抖。
他看了一眼小曾手里的枪,眼角微微抽动一下。
“谁是罗平罗大哥?”
我搓了搓手指,抬手让小曾放他进来。
“你是谁。”
他赤脚走过院子前面的空地,没有继续往前,站在门外。
他的声音很模糊,不知道是生来就是个大舌头,还是生过病。
但还是能够听出口音来。
“大哥叫我羊胡子就行,我这次来求大哥救人。”
我不认识羊胡子,但从他口音来看。
他是省城那一圈的人,与徐让的口音没有任何出入。
所以我张嘴轻吐出两个字,“徐让?”
羊胡子重重点头,“罗大哥,我们四个人,只有我跑出来,徐让和其他两人陷了。”
“播州和省城太远,我只有向你求救。”
我搓了搓手指,没有搭话,甚至没有去问。
徐让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谁,在什么地方出事。
实际上,自从和谢天云那次见过徐让,允了物流的事情后。
我和徐让之间的交际很少。
负责这件事的是判官和徐让那边的徐大伟。
彼此之间,只是简单通过两个电话,没有攀交情也没有出去喝顿酒啥的。
此时这个大舌头说话都有些费劲的羊胡子上门求救,我有很充足的理由拒绝。
心思再烂一点,徐让身后那位人物,用的是我的物流线。
死个徐让,对这种人物来说完全不影响,反正不是我搞死的。
甚至很有可能在徐让死后,我能继续和这位大人物延续关系。
还不用隔着一个徐让。
沉默大概持续了十多秒钟,我心中有了决断。
“老林,打电话给判官,调李酉过来。”
“小曾,给他找双鞋,皇叔,喊屋子那些人滚起来做事。”
羊胡子紧绷的面容终于松懈几分。
我穿上外套,向门外走去。
“徐让在什么地方出事,对方是什么人啊?”
羊胡子穿着小曾给他的拖鞋,急声说道,“麻县,对方不是本地人。”
“带着滇省口音,当时情况太乱,看不清脸。”
“从声音来看,都是年轻人,但办事手段很老辣。”
我脚步一顿,看了羊胡子一眼。
滇省口音?
“你和徐让认识一个叫林煜的年轻人吗?”
羊胡子脸上闪过一阵茫然,摇了摇头。
我有些拿不准,于是朝正在打电话的老林叮嘱一句。
“打个电话给刘宝,让毛毅调枪,在省道路口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