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年到了,吕麦放下心结,人也轻松起来。
除夕,她做了满满一桌年夜饭,破例给自己和柯俊倒了一杯红酒,又给婆婆一杯果汁。
“什么时候准备的?”柯俊有些意外,他记得她不会喝酒。结婚的时候,才喝了一杯,差点醉了。
“临时起意。”吕麦端着酒杯,狡黠一笑,“过年嘛,高兴高兴。”
“阿俊...过敏...”婆婆阻止。
哦,柯俊酒精过敏,她把这茬给忘了。惟一见他喝酒是在婚礼上,不过沾了几口,全身泛满红疹子,那时折腾一夜。
“那你跟妈喝一样的。”吕麦拿了杯子,给他添了果汁。
柯俊欲言又止,他担心吕麦的酒量,又不想让她扫兴。
吕麦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笑呵呵地示意:“来,致敬过去的五年时光,我们没有被现实打垮,也预祝将来的许多个五年,我们都好好的。”
柯俊心头倏然一窒,他僵直着手臂。
“过年好,都好好的。”婆婆接了一句很流畅的祝福。
吕麦笑眯眯跟婆婆碰杯:“妈说的真好!”她侧身示意柯俊:“我们家,很久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热闹,今晚必须干一杯...”
当杯子触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咕噜一大口,微甜夹着清涩的液体顺着喉咙倾入,她感觉一阵畅爽。
柯俊看着她,眼里涌动,很快潮湿眶外。他极力压抑,不想破坏今晚的温馨气氛,缓缓抿了一口果汁。
就在柯俊恍惚之际,吕麦已经又添满杯子,他想阻止,却听闻她说:“这一杯...敬自己...”
“勇敢又坚强的吕麦,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一饮而尽,宛如白开水入口,却在吞咽下去时,皱起眉头,打了个哆嗦。
婆婆举了杯,颤了两声:“敬...敬...麦麦,麦麦,好...孩子...”
吕麦噗嗤笑个不停,重复着婆婆的话:“麦麦是好孩子,对,麦麦是好孩子...”
她的笑声像一串窗前的风铃,敲进柯俊的心底,洒下一片悦耳弦乐。
初次见面,卢姐带她走进来,恰巧秋阳折射,裹着她清丽的身形,逆光而至。
那第一眼的灿烂,如阴雨天气的光芒,使柯俊从未悸动的心,骤然震颤一下。
卢姐客套寒暄几句就走了:“你们坐坐,互相了解了解。”
她坐在他对面,落落大方介意自己:“你好,我叫吕麦,是卢姐的同事,今年二十五,在房产中介上班...”
他突然有些紧张,原本的沉稳被她先发制人打乱了。
他有过恋爱史,大二时,有个颜值很高的女友,他这人比较沉郁寡言,那女孩子率先接近他,性情开朗,能言善辩。
他总是淡定的样子,不动声色看着她一整天叽叽呱呱,制造各种惊喜。
这么个又美又飒的女孩子,说不喜欢,那是假的。
但他那会儿满脑子都在纠结一件事:要不要备研!
妈妈来电话,述了爸爸的病情,声音里都是哽咽。她一个人支撑这个没有主力的家,心力早已竭尽,儿子是她的精神支柱。
柯俊的备研计划最后被搁浅,老师同学都替他惋惜,没有人清楚他的家庭情况,所有的人只知道他很努力且优秀。
毕业之前,柯俊送了一张手绘图给她,一对情侣的背影,以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不可言喻的意境。
他平时没有送过她什么礼物,包括节日,这张手绘图是他为他们恋情作最后的告别。
女友并不知深意,一边欣喜万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送的礼物,一边不满怎么不绘正面?这背影看着让人莫名心酸,而且距离有点远。
她对柯俊撒娇:“这次先让你过,下次一定绘个正面,不然,我可不依。”
柯俊揽着她的肩头,用力抱了抱,结果他已预知,而她还在憧憬。
不同的家境,成就不同的性格,她活的无忧无虑,肆意轻狂。
他始终没有迈入情侣之间应该的亲密范围,因为他知道他的心太沉重,装不下世间的美好。
也怕一不小心撕碎她的单纯,留下一辈子的伤痕。
但他又有些贪恋,她的陪伴,她的欢声笑语。
美好的人和事,谁不贪恋呢?
三年的陪伴,这是他对她执意的尊重,给不了未来,那就尽量少些伤害。
毕业后,他们也散了,一如柯俊的预料。
他还在艰难地奋斗,她已经开始另一段感情。
当他拼搏出一条坦途,生活也稳定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三十岁了。
妈妈也着急,四处委托亲戚朋友帮忙替儿子物对象。
他已经过了骚动的年龄,沉淀下来的心,没有半点涟漪。
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为了给妈妈一个安稳的生活,他必须成家。
在见吕麦之前,他相亲过五个女孩子,每次都是见面之后,不了了之,即便留了联系,也没有任何进展。
原因无非是女孩子嫌他寡言无趣,不讨欢心,还有家庭负重,未来堪忧。或是因为对方要求离谱过分,他觉得没必要继续。
来见吕麦时,他其实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不过是不好拂了亲戚一番心意,让妈妈失望。
没想到,吕麦却给他不一样的感觉,甚至让他眼前一亮。
他想速战速决,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就问她:“你介意我妈跟我们一起生活吗?”
当时,吕麦愣住,反问一句:“一家人不应该在一起?”
柯俊也怔住,更多是涌上心头的感慨,他第一次听到不同的答案。
他又说:“我的家庭情况,卢姐已经告诉你了吧,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尽管说来。”
吕麦摇摇头,淡笑:“不过,我这边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她对他的家庭情况没有任何问题可计较,这又让柯俊心里一阵惊讶。
她反而在乎他对她的看法。
说实话,乍听卢姐介绍吕麦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一个血缘的亲人在世。他震惊同时,也有些不确定这样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性格?孤僻,怪异,或冷漠不羁?
他心里顾虑重重,并不是很乐意走这一趟。
后来,柯俊常想,如果那次他没有赴约,肯定会后悔终身。
她乐观温和,心态淡泊,三观端正,彻底吸引他的心想靠近接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