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钦下班回家,楼梯玄关处的鞋柜底部,她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房间收拾整齐,也打扫干净,她舒了一口气,谭庆在家,她总是特别轻松。其实不止轻松,简直太享受。
家里所有的一切他都承包,韦钦下班回来,只须张嘴吃饭就行了。
她打开电风扇,往床上一斜,半躺半倚掏出手机,刷起视频。
休闲的时候总是过很快,不觉得视频刷了半个小时,她起来往厨房走去。
咦,人呢?
谭庆不在厨房,午饭没煮,而且早饭的锅碗瓢盆都浸泡碗池,根本没洗。
韦钦沉下脸色,拨打他的电话,通了,劈头盖脸喝斥:“去哪儿?饭呢?这都几点了?”
谭庆那边有些嘈杂,他的声音又压的很低,断断续续听不清。
韦钦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她提高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回事,你掉坑了还是犯病?乱哄哄的,一句也听不着。”
谭庆又说了两句,也是含糊不清,不一会儿,他气喘吁吁,但声音清晰:“老婆,刚才没信号,我跑到楼上才听得清。我在妈这里,爸昨晚去田里灌水浇苗,摔了一跤...”
“严不严重?”韦钦皱眉,这家子的人,三天两头出幺蛾子。
“脚腕处骨折了。”谭庆正说着,有人叫,他应了一句,说:“老婆,中午你先凑合着吃,我等爸这里安顿好了就回去...”
韦钦挂断电话,随手往桌上一扔,看着浸满碗池的锅瓢,挽卷袖子,洗了起来。
她边洗边叹气,不知道公公这么一摔又得花费多少?
她下了面条,蒸了几个菜包和肉包。调了酱料,浇上面条,拌了两碗。
刚坐下喘口气,儿子谭小柏放学回来。他把书包往椅子一挂,张口就问:“我爸呢?怎么中午就吃这个?他答应今天水煮肉片。”
“他回乡下,你爷爷摔了脚。”韦钦心里烦着,没好气地说:“还吃肉片?那钱都让你爷爷花了。”
谭小柏冷哼,满脸不悦,说道:“我爸自个承应的,肯定要算数,对了,那爷爷的脚怎么样了?”
韦钦没回答,她将一碗面条往儿子面前一挪,抽了双筷子给他,“赶紧吃,坨了都。”
谭小柏不情愿接过筷子,叭了一口酱面,见妈妈从锅里夹出蒸笼,他眼睛一亮,问道:“什么馅这包子?”
“肉的有花纹,菜的没有。”韦钦放下蒸笼。
“那我挑肉包吃!”谭小柏用筷子插了一个包子,三两下干掉,咂嘴:“妈,这包子好吃,哪来的?还有么?”
“一个三四块怎么不好吃!”韦钦瞪了儿子一眼,埋头吃面。中午休息两个小时,这么一耽搁,去了一半时间,她得赶紧吃了眯一小会,不然晚上犯困。
这包子是刘升的老婆姜佩送的,说是刘升买多了,下班让韦钦绕她家拿。
想着晚上的事,韦钦有些心不在焉。
母子俩很快解决了午饭,各自关入房间午休,碗池里又浸了碗筷。
韦钦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闹钟一响,掀开被子,披衣穿鞋。
她到儿子房门敲几下:“小柏,上学时间到了。”
听见谭小柏应着,她转身下楼。
儿子今年十三岁,读初一。他不爱学习,韦钦上班忙也不怎么管他,偶尔谭庆会跟儿子唠唠嗑,他还能听进去几句。
小学毕业家长会,她难得一次没缺席,班主任对她说:“小柏妈,这孩子有聪明劲,就没用在学习上,你可不能掉钱眼里去。孩子这个年纪没管好,以后受罪还不是你自己,抽点时间,跟孩子多沟通,他不比别的同学差...”
班主任的话,韦钦还是听了进去,她考虑了几天,翻身拍拍谭庆的后背,说:“小柏初一了,咱们搬去城区租房子,到私立中学读书。”
“什么?”谭庆睡的迷迷糊糊。
韦钦扯起他的领口,说:“咱们什么都输人一等,总不能让孩子也这样,继续在镇上读初中,不晓得又糟糕成什么样子。”
“私立学校学费不低,再租个房子怎么的也要一个月千把块,生活开支,水电费杂七杂八的,一年下来没有三五万可不行...”谭庆坐起,想了想算出这么一笔账。
韦钦咬牙:“就你会算,我不知道吗?”
“公立学校几百学费,住家里省了房租,就连开支也不一样,城区拿根葱都要钱,更别说吃喝拉撒...”
谭庆还在唠唠叨叨,韦钦已经不满地打断:“你想我儿子以后也跟你一样闷屁不响,埋头傻干,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
谭庆立即闭嘴,他脖子一缩,顺势拉着被子躺下。韦钦决定的事,他根本没有话权,更不可能改变。
韦钦看着软趴趴不吭声的谭庆,心里越发窝火。
当初,经人介绍,二十二岁的她嫁给二十七岁的谭庆。他在家排老三,上面一个哥一个姐,下面一个弟。
老话怎么说:有哥有姐还有弟和妹,压死中间那个孩。
谭庆就是属于中间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所以他性格偏弱,没什么胆量,家里任何事情说不上话。
父母家有什么事,掏钱他倒是挺有魄力,都没带犹豫。他哥磨磨唧唧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子,他弟纯粹流痞一个,不仅没有,绞尽脑汁想从父母这儿扒一些油水填他的私囊。
刚结婚那几年,韦钦没少吃闷亏,也没少跟谭庆抱怨。
谭庆一脸为难,左右不是,日子长了,他也不化解韦钦的怨言。
任她从碎碎念到大声斥骂,再到强悍蛮横。
韦钦也很委屈,她认为是谭庆家人的不堪,才让她从那个憨实的女孩,转化成爱耍小聪明爱沾便宜的俗气精明女人。
韦钦性子要强,结婚两年,生了女儿后,见谭庆的哥哥出外务工,一年到底,捧了七八万回来。看着谭庆嫂子一副拽嘎嘎的分厝地,盖新房。
她眼红了。
她日夜施压之下,谭庆辞去原来在镇上做的瓷砖工,出外务工。
谭庆身形单薄,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也许是小时候在家里总被欺负的那一个。大了,即便娶妻生女也是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所以他显得瘦巴巴。
谭庆的工资没有他哥哥高,年底回来,韦钦算了一下,同样工活,一年下来,他比他哥哥少了两万左右。
谭庆的嫂子已经在装修,愈发没把人放眼里。
韦钦就是争个高低,出口气。她跟谭庆商量,让他找公公婆婆分厝地,也准备盖房子。
谭庆犹豫半天,说:“咱这点钱怎么盖房子,就算找爸妈分出厝地,那打个地基都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