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年时间,洪姝成了许多人羡慕的对象,她像踩了狗屎运般,跑业务能力超强,那是一单接一单,足足被她招聘了十多个人。
洪姝算下来工资和抽成得有十万左右,但她经过刘总经理的游说,统统投资进去,他承诺她年底可以拿三十万左右。
洪姝感觉眼前一片锦绣光明。
当刘总经理神秘兮兮告诉她,可以拥有一个独立房间,还要给她配个助理时。
她才如梦般意识到她已经是大区经理的身份。
刘总经理问她心里有没有什么人选适合作助理?洪姝脑袋里突然蹦出那个额头带疤的女人。
她说出口的时候,见刘总经理脸上掠过急促的不满,她有些后悔。
其实,大玲一直有意属这个职位,洪姝也觉得应该提她,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居然挂念起那个女人。
她怯怯懦弱的样子总是浮晃她的脑海,她有些同情,还有些心疼。
毕竟同为女人,她深刻体会身处困境时的失望。
刘总经理很快恢复正常的脸色,他哈哈笑道:“行,你开了口,批准!”他说着,话锋一转道:“小姝呀,阿庄那个人呐,脾气倔,可不好带呀,你提了她,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你要知道,她犯了错,都的算在你头上...”
原来她叫阿庄!
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可能不好带?
洪姝心里疑惑,但嘴上并不松懈,满口答应,拍着胸口保证。
刘总经理见状,也就没说什么,吩咐可娜去把阿庄过来。
可娜应了一声,转身之际,意味深长瞥了洪姝一眼。
这一眼让洪姝暗暗寻思: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深意?
洪姝留了个心眼,她想找个机会套套可娜。
阿庄来了,可娜直接将她带到洪姝面前。
虽然同在一个地方,但洪姝级别跟她不同,所以俩人几乎没怎么碰面。
洪姝乍一看,抽了一口冷气,不过几个月时间,她怎么憔悴成这样?
原来姣好白的面容松驰而暗淡,深凹的黑眼圈,双目空洞而不振,整个人无精打采像朵即将枯萎的花儿。
她这是怎么啦?
洪姝急步上前,双手抓住阿庄的肩头,使劲摇了摇。
阿庄低垂着头,身子趋前佝偻,双手绞搓,不停地微微颤抖。
“她...怎么...这个样子?”洪姝看向可娜。
可娜不自然干笑两声,说:“前些日子生了病,这不,还没好完全。”
“什么病?”洪姝问着,又拉起阿庄的瘦若骨柴的手。
可娜耸耸肩,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她呀,脾气不好,跟同室的人起冲突。其实也没什么,大家在一起难免有口角,让让得了。如果非要计较,那就是存心给自个找不痛快...”
“姐,谢谢你啊!辛苦了。”洪姝不等她说完,她换上灿烂的笑脸,冲着可娜诚挚地道谢。
可娜被打断了话,见洪姝满脸笑意,客客气气,也就没说什么。她点点头,摆了摆手,转身出去。
洪姝拉阿庄坐下,给她倒一杯水。
阿庄颤巍巍接过水杯,她悄悄抬头,看了洪姝一眼,慌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捧着杯子,指节泛白。
洪姝伸手掠起她垂下来的几缕发丝,叹道:“别怕,我知道你有难处,以后跟着我,不会有人欺负你。”
阿庄浑身僵了僵,似乎触电般抽搐一下,她迅速抬头看着洪姝。
这一次,她眼里没有怯意,而是有一抹光闪烁,使她的眼神有了活力。
洪姝没有追问她遭遇什么?
她让人加了个床在房间里,又带阿庄吃了饭,给她买两套衣服。
几天相处下来,阿庄慢慢敞开心扉,她虽然还是不说话,却对洪姝关心有了一些反应。
她点头或摇头,偶尔会应些:嗯,哦,好,行之类的。
洪姝带阿庄一个月了,她很聪明,学东西也快,跟着洪姝出去几趟,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天晚上,洪姝边走边跟她聊天,准备去地下室食堂吃夜宵。
突然阿庄目光凶悍,咬着牙攥紧拳头。
洪姝抬头望去,见一个高瘦若杆的三十多岁男人站在转角处。
他如幽灵般促步过来。
阿庄后退两下,但脸上的恨意愈发浓烈。
洪姝似乎明白什么,她侧身一拦,截住男人的靠近,问:“你有什么事?”
那男人忙换上讨好的笑容,他哈着腰说:“你是洪经理吧,我,我是阿庄的男人,我,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果然,她猜的没错,唉,这男人长得跟个吊死鬼似的,阿庄怎么会嫁给他这样德行的男人?
估计比她当年嫁给林瑞还冤!
洪姝回头看阿庄,却见她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那男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看来阿庄跟他之间不止打打闹闹那么简单的矛盾!
洪姝冷眼等着看阿庄有什么举动?
而阿庄并没有说什么,她痛苦地捂着脸,低声啜泣。
那男人见状,急切地解释:“阿庄,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我业务能力不行,催家里汇款也见不着几个子。你不帮我谁帮?咱们是夫妻,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嫌弃你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阿庄猛地一步窜过去,扯着男人的衣服拳交脚踢地撕打。
那男人措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阿庄几个拳头和巴掌。
洪姝也被这一举动惊呆!
行呀,阿庄,这么猛,颇有她当初狠揍林瑞的势头。
洪姝饶有兴趣地抱臂旁观,能让阿庄的情绪这么失控,估计这男人该打。
阿庄嘴里咆哮着嘶吼,似乎拼尽全力发泄心中的怨恨,很快那男人的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袖子也扯破了撕撕响。
男人傻了眼,反应过来边躲边叫:“阿庄你疯了,刘总对你惩罚还不够吗?你还要发癫疯?要不是我推荐,刘总能看上你?你现在能跟洪经理吃香喝辣...”
洪姝见事态有些严重,她上前一把抱住阿庄的细腰,使劲拖着她后退。
“阿庄,你冷静点,打架解决不了事情,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说,我给你出气。”洪姝差点阻制不了发怒的阿庄,她的个子小,阿庄又高她一个头,但她有蛮劲,拖着阿庄退到墙角。
男人捂着被抓破的脸嗷嗷大叫,看那势头几乎要冲过来暴揍阿庄,可能对洪姝的身份有所顾忌。他啐了一嘴,骂骂咧咧起来:“你个骚货婊子,老子没跟你计较脏不脏,你还打老子?等着瞧,老子整死你,看你哭不哭的出来,有你受的哈,到时候跪下来求老子都别想活着...”
“够了!”洪姝大吼一声:“你他妈的再骂一句试试?”
男人一个激灵,似乎被镇住,他看了看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洪姝,又瞧了瞧浑身颤栗,双眼猩红的阿庄,他使劲吞咽几下口水,灰溜溜走了。
洪姝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刚才也只是造个气势吓吓那男人,幸好把他唬住。
这个地方毕竟不比当初她揍打林瑞那样简单,真的起冲实是要受惩罚关黑屋的。
洪姝也有耳闻,地下室食堂后面设了几间黑屋子,惹事犯错的人进了黑屋子,重则铁链锁手脚,打的遍体鳞伤,只剩半条命出来。轻则精神受虐,出来都变得小心谨慎,服服贴贴。
她虽然仗着有颇丰的业绩,但她也不愿惹事端,尤其还冒着被惩罚的危险。
男人走后,洪姝急忙半拖半拉着阿庄也离开。
没了吃夜宵的劲头,她带着阿庄回到房间。
俩人刚坐下一会儿,可娜就来了。
原来已经有人报告上去,刘总经理派可娜过来问洪姝怎么回事。
许是给洪姝面子,可娜听说是阿庄夫妻俩碰面又吵架,她盯着阿庄,警告道:“这次就算了,再有这样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到时候吃亏后悔就来不及了。”她说了,又交代洪姝看住阿庄,别再惹事,影响不好,还连累洪姝可能一起受罚。
洪姝连连点头保证,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把可娜给送足。
她转身让阿庄什么也不要想,洗洗睡去。
阿庄低垂着头,可娜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想到可能给洪姝惹麻烦,她心里又愧疚又愤怒。
洪姝睡到半夜,感觉有人在眼前晃,她惊醒,一看:阿庄直直站着她床边!
“吓死人咯,你怎么不睡?”洪姝吁了一口气,咕嘟着坐起来。
阿庄挨着她床沿坐下,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洪姝揉揉眼睛,叹气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又犯病了?”
阿庄定定看着洪姝,咬唇不语。
“哎呀,要死啦,都几点了,明天还要出去跑业务,起不起的来?”洪姝皱眉,没好气地赶阿庄去睡觉。“怎么说咱俩差不多的岁数,你别一天到晚让我担心挂虑,阿庄呀,出来赚钱不容易,咱能不能别死钻牛角尖?你男人不行,换掉呀,杵着干嘛,闹心还不够?要糟糕到怎样?但是你记着,手里有钱了,你就不用受气看人脸色...”
“阿姝,你以为你赚到钱了?”她倏忽来了这么一句,打断滔滔不绝的洪姝。
“啊?什么?”洪姝愣住。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会清醒?”她面无表情,语气漠然。
“我...我...我怎么了?”洪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气恼:“喂,你跟谁说话...这种态度?”
“阿姝,你跟我一样可怜,但我是清醒的,而你却是糊涂...”阿庄见洪姝恼怒,不由苦笑着,眼眶渐渐泛红。
“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她看着洪姝问道。
洪姝避开她突然锋利而悲伤的眼神,双手捂住耳朵,气愤地踢着被子,骂道:“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