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离沉默半晌,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一抹冷意笼上他俊俏的脸。
荣妃见状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帝王多疑,见一步算十步,话点到,他自己便会想下去,不必说透。景离虽现在不说话,但心底想必已经不悦了。
沉影领了命,将荷花送去了琼华宫裕嫔处。
殿内只剩下景离和荣妃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御花园内。
“娘娘,出宫祈福的事情已经让各宫都各自准备了,曹常在宫里的绘影方才来回了话,说曹常在也想一并前往。”
萧妍仰着头,望着宫人们放的两只蝴蝶纸鸢在天上翩翩飞舞着,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闻言从毋越的手里拿过团扇,轻轻摇着:“再过几日便入秋了,想来到了七月二十一应该也会凉爽些,她在路上,应该也不会太难受。”
萧妍又看了看天边的纸鸢:“祈福是好事,她既不怕辛苦,那便同去吧。”
“是。”
一阵微风吹过,两个纸鸢的线便缠在了一起,放纸鸢的宫人慌了神,扥了扥手里的线,纸鸢却在天上纠缠得更紧了。
萧妍从头上摘下一枚点翠发簪,起身一把扯过两只纸鸢的线,轻轻一划,两只纸鸢便顺风飞远了。
“任由它们纠缠下去,只会剪不断,理还乱。”萧妍看着渐渐飞远的纸鸢,抬手将发簪重新簪在头上,低声对自己道:“也是时候了。”
一连过了两日,入夜后,车辙声才在宫道上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划破了漆黑的夜。
“娘娘,不好了,萧常在光着脚在宫道上...”
萧妍猛地转过头,刚摘下的耳环还拿在手上没来得及放下:“谁?”
魏禧材颤颤巍巍道:“萧常在,一边在宫道上跑,一边说...”
毋越匆忙上前道:“支支吾吾的做什么?”
魏禧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吞了一口口水:“说...有鬼。”
“荒唐!”萧妍将耳环重新戴到耳朵上:“现在人在何处?”
“已经将人带到了凤仪宫正殿了。”
“可要通报皇上?”毋越上前搀起萧妍往正殿去,小心翼翼问道。
萧妍几番欲言又止,拿不定主意,沉默良久才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要知会皇上一声的,魏禧材。”
“奴才在。”
“本宫先去正殿,你去紫宸殿通报皇上一声。”
“是。”
萧妍叮嘱完,一行人便去了正殿,萧妍神色复杂,焦急混着担忧,扶在毋越手背上的手下意识地微微用力。
刚转入凤仪宫的正殿,便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坐在上首位。
萧妍四下看看,却不见魏禧材,疑惑上前道:“皇上来了?”
“那叫声实在凄厉,朕便来了。”景离的脸上满是烦躁,嘴紧紧闭着,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
萧妍看着跪在殿内的萧桐,穿着寝衣,头发凌乱,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一个一个词的往外蹦,但却连不上句子。
自荣妃有孕后,这是萧妍第一次见萧桐,这几日萧桐都称病没有来凤仪宫晨昏定省,众人都当是萧桐又犯了什么脾气,谁知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行礼的是裕嫔,琼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作为琼华宫主位,是一定要在的。
萧妍抬抬手,示意裕嫔免礼,正襟问道。“萧常在身边伺候的人何在啊?”
萧桐从将军府带来的小丫鬟跪在萧桐身后,连声音都在颤抖着:“回皇上,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小主的陪嫁丫鬟,梨儿。”
“你家小主这是怎么了?”
“小主...”梨儿低着头,不时瞥向旁边的萧桐,支支吾吾许久才道:“小主前几日开始便有了梦魇之症,今日本已睡下,突然就从床上坐起来,口中一直在念着什么,然后便惊叫一声,掀开被子跑了出去,奴婢追了一路...”
“够了,”萧妍出声打断:“后面的事,本宫也听说了。你们家小主梦魇了这么些时日,你们也没请太医?”
“头两日都请了,太医说是小主没休息好,开了两服安神的药便离开了,可是那药也不见效,今日便就这般了...”梨儿边说着,眼泪边不停地往下流起来。
裕嫔满脸嫌弃地捂住了胸口,不愿再多看萧桐一眼,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宫里,只觉得一阵晦气。
萧妍转向景离轻声询问道:“皇上,此事怕是不简单,您看要不要传太医再来查查?”
殿上的声音吵得景离心烦,只见他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但凭皇后做主吧。”
魏禧材回了凤仪宫,但是见萧桐一袭寝衣在殿里跪着,也不敢上前,怕冒犯了主子,便在门口低头等着。
“魏禧材。”萧妍唤了一声。
“奴才在。”魏禧材迈进殿内,头也不敢抬一下,只是看着地面。
“去太医院请徐太医来。”
“是。”
魏禧材转身离开的一瞬,萧桐突然呈一个大字,在殿内躺了下来,嘴里不停念叨着:“本宫...”“有鬼...”“自尽...”“谁呀...”
梨儿赶忙在一旁劝萧桐起身,可萧桐好似听不见一样,自己和自己讲话的同时,手上还不在停摆弄着。
萧妍听见景离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后别过了脸去。
“本宫听见方才一声叫喊...”荣妃扇着扇子迈进凤仪宫正殿的一瞬间便怔在了原地,半晌才上前向景离和萧妍周全了礼数。
“你有着身孕,不好好在未央宫休息,这么晚怎么来了?”景离关切道,但看向荣妃的时候,眼神仍刻意避开了地上的萧桐。
萧妍唤了一句:“来人,给荣妃看座,荣妃有孕在身,拿个鹅绒软垫来。”
荣妃在椅子上坐下,瞥了地上的萧桐一眼:“回皇上,臣妾方才本已睡下,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喊叫,差人去问才知道是琼华宫出事了。”
萧妍打量了一眼荣妃,难怪姗姗来迟,即使深夜,依然是浓艳盛装,精致至极,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精心装扮后才来面圣。
没过一会儿,魏禧材便拉着欧太医一阵小跑到了凤仪宫。
“娘娘,清和宫的安妃娘娘心疾复发,徐太医去了清和宫为安妃娘娘诊治,奴婢把欧太医带来了。”说着,魏禧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