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太医见萧桐躺在地上,先是一惊,喘匀了气后才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荣妃娘娘,裕嫔娘娘。”
景离抬了抬手:“免礼罢,你看看萧常在是怎的了?”
荣妃将团扇挡在鼻尖前,好似怕沾染晦气一般。
欧太医上前为萧桐诊了诊脉,猛地慌了神,又复验了两遍才道:“回皇上,回皇后娘娘,依臣之见,萧小主怕是中了毒。”
“是何毒?”萧妍凝眉问道。
“回皇后娘娘,微臣只在医书上看过,此毒名为还梦离,是西宁一带的秘药,闻之便会梦魇,食之更会疯癫,小主这症状,像是用了此毒。”
“此毒可能解?”裕嫔焦急道,同住一宫,自己宫里的人中了毒,裕嫔必然会担心自己。
“臣学识浅薄,未见多此毒,故不知其解法。”欧太医正答着,萧桐突然坐起身,掴了欧太医一巴掌。
殿上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景离将手上茶盏重重地砸在地上,帝王震怒,众人慌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景离站起身,负手横眉道:“萧常在御前失仪,言辞无状,贬为庶人,关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说罢,萧桐和梨儿便被拖出了正殿,欧太医见状,也退出了正殿在门口躬身候着。
“皇上,”萧妍泪盈于睫,绑着医布的手轻轻拽着景离的衣角:“萧常在入宫不过几日却中了毒,求皇上垂怜,将萧常在发还母家。”
“皇后娘娘也是梦魇了吗?”荣妃不满道:“萧桐既已入宫,便是皇上的女人,犯了错岂有发还母家的道理?皇后娘娘可别因为一个庶出的妹妹,把宫规给忘了。”
说着,荣妃恶狠狠地剜了萧妍一眼。
景离复又坐在上首位,揉了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萧妍没有回荣妃的话,抬头望着景离,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父亲膝下只有臣妾与萧桐两个女儿,求皇上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将萧桐发还母家,由萧府悉心照料。”
景离听见萧景山的名字,眉心猛地跳动了两下。
萧景山原本单名一个山字,自前朝起便立下赫赫战功,先帝念及此,便赏了“景”字做他的名字,所以萧景山的景,是皇室的景。
萧桐即使被贬为庶人,依然是萧景山的女儿,庶女入宫几日便中了毒,若是在冷宫里了此残生只怕萧景山心里难免会有怨言。
“那便劳皇后,择日将萧桐送回萧府,好生将养着吧,你们对外只说她是入宫探望嫡姐便是。今日之事谁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朕绝不轻饶。”
景离的意思很明显,这几日权当后宫没有萧桐这号人,让皇后亲自将萧桐送回,无非是因为景离想将此次中毒当作意外处理,由萧妍向萧景山解释。
也是,景离怎么会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末位嫔妃,而处置自己的后宫呢。
“臣妾谢皇上。”萧妍赶忙行礼谢恩。
荣妃再想说什么,也不好张嘴了。
“都起来吧。”景离说着,上前将萧妍扶起,伸过手将萧妍耳边的碎发拢了拢:“看你,头发都乱了。”
萧妍看着面色如常的景离,不由心头一紧,他方才的烦躁是真的,无情也是真的,若不是萧妍将萧景山搬出来,只怕在气头上的景离,连萧妍都要一并处置了。
荣妃和裕嫔重新在座位上坐下,荣妃见景离对萧妍这般体贴,翻了个白眼将头转向了一边。
“朕记得,方才欧太医说,这毒,是西宁一带的秘药。”
景离面对着萧妍,一只手为萧妍整理碎发,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摸索着手上的扳指。
只有萧妍看到了景离眸底肃然的杀意。
“时候不早了,朕今夜便宿在皇后处了。”说罢,拉起萧妍的手,离开了正殿。
徒留荣妃和裕嫔站在殿内面面相觑。
“皇上方才说,这药是西宁的?”裕嫔念叨着,腿一软,瘫倒在地。
荣妃看着裕嫔,面色一滞,吞了一口口水,扶着肚子,向后趔趄了两步。
“不是本宫!”裕嫔忙解释道:“本宫虽是西宁人,但本宫也未曾听说过这药啊。”
荣妃半信半疑地捂着鼻子朝裕嫔身边的秋兰道:“快扶你们家娘娘起来。”
裕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面上带着惊恐:“定是有人要害本宫。”
“此处是凤仪宫,裕嫔你不要太口无遮拦了,”荣妃瞪了裕嫔一眼,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随本宫来未央宫吧。”
说着,两人一道去了未央宫。
“咱们怕是中计了。”
未央宫里,烛火将荣妃和裕嫔的影子映在窗上,烛光摇曳,连带着两个人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荣妃的手在小几上毫无规律地敲着:“那人知道你与萧桐住在一处,素来不睦,便找了西宁的药来,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便把罪名栽赃到了你的头上。”
“是谁下的毒,又是何时下毒的呢?”裕嫔越急越乱,在凤仪宫时便慌了神,来不及补妆,胭脂水粉早就掉了大半,在脸上斑驳成一块一块的。
“只怕是那荷花...”荣妃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心下一惊:“不妙。”
裕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可是各宫的荷花皇后明明差太医验过,是无异的呀。”
荣妃叹了一口气:“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太医只验了第一日的荷花,谁知道后面几日的有毒无毒?”
裕嫔吃了一惊,收了往日的锐气,这才静下心听荣妃分析。
“有心人知道萧桐日日抢了你的荷花去,便在荷花上下了毒,一来那荷花是从你殿中搬走的,二来那毒药又是西宁来的秘药,你身上的嫌疑怕是洗不干净了。”荣妃说着,面上虽平静,心里却慌成了一团。
荣妃此刻更担心自己,若是裕嫔下的药,用的是自己老家的毒,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是凶手吗?裕嫔不会这么笨,景离更不会。
萧桐抢了裕嫔荷花的事情偏偏是自己告诉景离的,今夜又盛装去凤仪宫看热闹,在景离的眼里会不会觉得自己对今日之事早有准备,会不会当自己也是那下毒的“有心人”。
想到这里,荣妃不由地攥紧了茶几的一角。
“那本宫要如何是好啊?”裕嫔听完,面无血色。
“慌什么,皇上只是说了一句西宁秘药,想来也没十成把握,身正不怕影子斜。”
荣妃似在宽慰裕嫔,也好似在宽慰自己:“你不如想想,都有谁知道那萧桐抢了你的花去。”
裕嫔焦急地搅动着手上的丝帕,手心已经覆上了一层汗:“那日查验的欧太医曾问过我的宫人,荷花在何处。后来,去皇后宫里晨昏定省时,我同肃嫔和沈答应抱怨了两句...”
荣妃不耐烦地扶额怒道:“那便是满后宫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