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离!”乌达呼喊。
罕离腹部中剑,唇角微颤,已然无法言语,鲜血汩汩而出。
沈婉与姚寒舟趁着夜色潜入城中,城内早已混乱,惨呼声此起彼伏,巷子里到处是分散的羌兵队伍,他们只得沿着屋顶和墙壁,朝尚书府方向奔去。
城破未久,理应无虞,沈婉这般宽慰自己……
多泽知晓地窖,理应无事……
沈婉怀有希冀。
然而,那声“罕离”却令她心头一震,几欲跌倒。
不远处的巷子里,乌达已无力还手,腹背皆受重创!借着羌兵手中的火把,沈婉看清了罕离和乌达。
“乌达……”
“乌达……罕离…”沈婉高呼!
数不清的毒针从天而降!羌兵们纷纷倒地!
“婉儿……快跑……”,乌达奋力刺向面前还未倒下的羌兵,望着房顶竭力呼道:
“婉儿……快跑……”
日夜不眠赶回上京,便是为了救尚书府,岂会逃去?
沈婉与姚寒舟纵身跃下房顶,与羌兵混战成一团,不多时,便将那股羌兵剿灭。
随即,她疾驰至巷子深处,一手紧抱乌达,一手轻拍着罕离:
“乌达……乌达……”
“罕离……罕离……”
她的声音低沉坚定,泪水却如断线之珠。
“乌达,你为何这么傻,为何还要替完颜肃卖命?你为何不藏匿于府中?”
乌达凝视着皇宫的方向,手指微微颤抖:
“婉儿,拓敏还…在…宫…中…”
言毕,他缓缓倒在了沈婉怀中。
沈婉抱着乌达的头,身子微颤,说不出话,似已失声。
“婉儿,快走,此地不可久留!”姚寒舟迅速扒下两套羌兵服饰,来到沈婉身旁,低声说道。
沈婉拭去泪,微微点头。
地窖之内,多泽、西珠、阿奇那焦急万分。
忽然听到门开的声响。
西珠双眼圆睁,面露惊惧之色。
多泽手指轻触唇边,示意噤声,西珠惊恐地点了点头。
多泽悄悄自地窖出口望去,隐约看见几个羌兵进入屋内,他心中大骇。
又听得声响:
“多泽,你在吗?”那声音略带哽咽,然而他再熟悉不过,那是沈婉的声音。
多泽赶忙奔出,借着月色,他看清了沈婉和姚寒舟背上背着的是乌达和罕离。
“乌达……乌达……”,地窖中,罕离与乌达平躺,身子依然温热,却已了无生息。
西珠紧紧搂着乌达,悲痛欲绝,却不敢高声呼喊。未几,她便急火攻心,昏厥过去。
多泽眉头紧蹙,声音低沉厉喝问:
“沈婉,你为何将真正的舆图交给阿木尔?”
沈婉早已泪流满面,听到多泽如此怒喝,她稍稍一怔,随即明白是多泽产生误会了她。
沈婉本想解释,却发现金刺不在,于是焦急问道:
“多泽,大人现在何处?我先找到大人,再向你解释!”
没等多泽回答,阿奇那语气慌张:
“小姐,城破之时,大人以为大少主去了皇宫……”
不好,金刺率领府兵去了皇宫,情况不明,沈婉心急如焚。
“婉儿,此时天色已黑,外面又如此混乱,我们穿着羌兵的衣服比较容易蒙混过去,走吧,我这就陪你去皇宫!”
“多泽,你好生在此看顾她们!”沈婉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多泽搂起乌达和罕离的头,哽咽道:
“乌达……”
“罕离……”
城破之后,金刺领着府兵匆匆赶往皇宫,刚好命人关闭宫门,阿格泰便已策马而至。
“去宫内寻大少主……”,金刺侧身吩咐府兵!府兵们迅速朝各宫散去。
阿格泰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宫门外,面容阴鸷:
“不开门是吧?”
他大手一挥,摆出一个手势。
身后的羌兵们手起刀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宫门外那棵粗壮的大树砍倒在地。随后,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羌兵一拥而上,紧紧抱住那倒下的大树,齐声喊着号子,一同发力向着城门冲撞而去。
伴着一声声低沉的撞击声,整个宫门都在剧烈震颤,似乎随时都会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冲破,金刺立于宫门之内,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深吸了一口气。
宫门外,阿格泰左手紧攥缰绳,右手叉腰,笑容鬼魅。
没过多久,
宫门破,羌兵如潮水般涌入。
金刺已退至大殿廊下,四周溃散的府兵都聚拢到他身旁,摇头道:
“没有找到大少主……”
金刺嘴角泛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他知晓乌达必定会回皇宫营救拓敏,但是……
他想,乌达定然是在某处藏匿了起来!
他不敢去想,乌达从城墙撤退到皇宫的途中已遭遇不测。
羌兵人数众多,顾不得儿女情长,金刺二话不说,手持利刃便冲了上去。
府兵又怎能是训练有素的羌兵的敌手?
没过多久,府兵们便已纷纷倒下,金刺腹部中刀,以刀撑地,单膝跪地。
文渊阁的房顶上,刚好能看见这一幕,这是沈婉和姚寒舟等待已久的射击位置。
“马上那人,定是阿格泰,能否一击即中!”沈婉问。
姚寒舟稳稳立于房顶,他右手握弓,左手搭箭,身子微侧,右眼半眯成一条细线,目光锐利而专注地凝视着远处的马上之人,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被他自动屏蔽在外,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那个即将成为箭下之物的目标存在。
他点了点头。
“阿!格!泰!你受死吧!”这一声喊得猝不及防,却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阿格泰寻声望去。
一支闪烁着寒芒的箭矢如闪电般划破长空,以惊人的速度疾驰而来!那箭身微微颤动着,其破空之声尖锐刺耳,犹如恶鬼的嘶嚎,令人毛骨悚然。
那支箭,从阿格泰的前肩穿透了后背。
羌兵们看不清射箭之人,只能纷纷举起弓箭,朝着房顶盲目回击,然而,房顶之人,超出了他们的射程范围。
姚寒舟的臂力,超乎常人,在蒙山狩猎时,他已能够一箭双雕。
“可惜距离太远,只射中肩部,不足以致命!”姚寒舟眉头紧蹙。
“阿格泰,今日,你便去死吧!”沈婉声震屋瓦。
阿格泰低首看向肩头,黑血如泉涌般流淌。
他随即从马背上坠落于地:
“这…箭…有…毒…”
羌兵们见阿格泰倒下,顾不得金刺,纷纷涌向阿格泰。
姚寒舟惊愕不已。
“寒舟哥哥,那箭,我淬了毒…”
“淬了极北蝮蛇的毒!只要你射中了他,他今日都得给我死!”
沈婉紧咬后牙,字字铿锵地说道。
姚寒舟侧身望去,月亮时隐时现,映照得沈婉犹如狂魔般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