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王·964年4月】

    “（惊讶地）你想要趁机收回艾尔·利安德尔和白银高原的统治权，罗兰？”

    “是的，父亲，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利安德尔王的姓氏没有刻在王冠上，从法理上来说，我们的确有权力收回他的领地，但这可一点都不容易，孩子。”

    “我们当然无法立即收回高原，父亲，但艾斯提尼亚侯爵已经同意协助我们，作为上一场战争的最大受害者，也是白银高原上最显赫的血脉，只要他愿意指控利安德尔家族，我们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那么赛尔裘·佐拉克呢？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又怎么保证艾斯提尼亚家族的忠诚？”

    “只要我们在最后关头后退一步，允许利安德尔家族继续掌控智者学院，赛尔裘就会放手，他知道利安德尔六世难堪大任，至于艾斯提尼亚家族，这正是我要跟您汇报的，父亲，我希望您促成一次联姻。”

    “罗贝尔·艾斯提尼亚和谁？”

    “斯特雷斯子爵的长女。”

    “真的？我想一位出身古代贵族家庭的女孩会更好。”

    “不，她是最好的人选，父亲，她不高贵，但也不是最卑贱的血脉，艾斯提尼亚家族不以魔法为傲，所以这种做法可行，最重要的是，只有她的家族足够弱小，才能让她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前途而向我们妥协，帮我们一起控制罗贝尔·艾斯提尼亚。”

    “....”

    “父亲？”

    “我已经老了，罗兰，所以我想是时候——”

    “（急切地）不，父亲，至少不能是现在。”

    “....（欣喜地）你说得对，我真的老了，竟然忘了这些事不能由你来做....我发自内心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孩子，真的....我为你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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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了！你的想法根本不切！”

    叮！

    重锤砸落，因高温而软化的坚钢发出清脆的响声：

    “实际！”

    叮！

    疲惫地喘着气，塞尔苏斯·光刃将手里的宝剑放入以魔力凝聚的至纯之水，以粗暴的方式将它冷却。

    “我只想要一个机会，父亲！”年轻的泽拉托·光刃烦躁地解释：“为什么不试一试？又不会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就是！”

    叮！

    伴随着重锤落下，塞尔苏斯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时间！”

    叮！

    “还有！”

    叮！

    “你的！”

    叮！

    “观念！”

    他终于又完成了一轮打造，他的体力已经不像过去一样充沛，塞尔苏斯将宝剑浸入纯水洗涤，去除剑身上的灰尘和杂质后，他看见了一条微小的裂隙，这让他感到些许不安，但最终，他还是把这柄剑放进了熔炉。

    他的魔力耗费了大约一半，需要时间来恢复，这把剑也需要重新加热，变得柔软，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锻造。

    “我还年轻！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么我自然会放弃！这又称得上是什么代价！”

    “你还年轻，所以你不理解！”看着他年轻的孩子，塞尔苏斯难以理解泽拉托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锻造不是儿戏！难道你要用沙子来建造城墙？只有最坚韧的钢铁才能承载强大的符文！为什么你要执着于浪费时间！”

    泽拉托脸色通红地大声反驳：“我已经向你证明过，我的符文比你的更加强大！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

    “但你的符文太过虚幻！就和魔力本身一样软弱，易于操控，甚至主动要求被人塑造！这样的武器怎能呈现给陛下！”

    塞尔苏斯失望地摇头，他从熔炉中取出未完成的宝剑，开始了新一轮的锻造：

    “一但你停止锻造，你的魔力就会立即崩溃，这样的技巧有什么值得研究？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叮！

    火星四溅，泽拉托不得不后退两步，或许和先前的每一次争吵一样，这一次他们也会不欢而散，但他还是尽力解释：

    “即便如此，但我敲打出的符文远比铸进钢铁里的更加强大！这难道不是价值？我可以跟在陛下身边，不论何时，只要他需要，我就挥舞铁锤，难道一位魔剑士不比一百位猎人强大？”

    “真是！”

    叮！

    “荒谬！”

    塞尔苏斯深吸一口气，随后再次高举铁锤：

    “力量！”

    叮！

    “没有！”

    叮！

    “极限！”

    按照经验，他还需要敲击两次，这是最传统的锻造方式，铁匠需要在每次挥舞铁锤的同时注入魔力，将武器内部撑开，但在它膨胀之前即使用锤击塑形，这过程往往需要重复数次，然后就能在钢铁内部开拓出一个使用魔力铸成的腔室。

    为了防止柔软的钢铁重新闭合，铁匠必须立即将它放入纯水中冷却，然后重新加热，再加固并扩张内部魔力腔，这样反复锻打，最终才能得到一把精灵宝剑。

    有了魔力腔，铁匠就可以在剑身里勾勒法阵，用这种方式锻造出来的武器比人类常用的表面铭刻法更加耐用，也更强大。

    为了能向地上之神献上最完美的作品，塞尔苏斯一再尝试突破自己的极限，但这把剑不行，它已经出现了裂纹，哪怕塞尔苏斯做得到，它也绝不可能承受第七次锤击。

    “难道你还能！”

    叮！

    “比陛下更加——”

    叮——

    铁砧上传来一声刺耳的断音，塞尔苏斯下意识地后退，防止被碎片击伤，他还握着这把未完工的宝剑，但现在，它只剩下了一半。

    泽拉托愣了愣，随后毫不留情地说：“看来你的钢铁也不怎么坚固。”

    “我可以失败一次，但每次失败背后都意味着百次千次的成功！而你呢！”塞尔苏斯同样以辛辣的语言回击：“你走上的那条错路，你又成功过几次！”

    冲突即将升级，但他还要继续退让吗，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泽拉托的忍耐已经抵达极限，在冲突升级之前，有人及时地敲响了大门。

    “塞尔苏斯大师，天空学院的学生前来拜访。”

    泽拉托紧紧盯着他的父亲，一步又一步地后退，最后，他沉默着退出了锻炉，和前来拜访的学生擦肩而过。

    他本想就此离开，但一个无意间的发现改变了他的想法——这学生身上没有魔力，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法师，哪怕得到了魔网的权限，他也只是个受到诸多限制的伪法师。

    于是泽拉托改变了主意，他靠在锻炉外的墙壁上，几乎不必专心就能听见里面的对话：

    “塞尔苏斯大师，我——”

    他父亲的声音响亮，对于那些不熟悉他的人来说，即使是正常说话也容易被误认作是咆哮：“你想学习我的技艺？”

    “是。”

    “那就走吧，你不是法师，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学生的语气有些急切，还带着恳求的意味：“但我是三阶的——”

    “我要的是天生的法师！我再说一次，出去！”

    “....是。”

    那学生又垂着头走出了锻炉，但泽拉托喊住了他：

    “等等，你想学习锻造？”

    他知道塞尔苏斯能听见他的声音，也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回应，老精灵愤怒地大声提醒：“别听他的！他根本不懂锻造！”

    那学生抬起了头，泽拉托则无视了父亲的话，微笑着自信地说：“我是泽拉托·光刃，也许你听说过我的名字，如果那老头不愿意教你，为什么不考虑我？我的技术一点也不比他差，更重要的是，我愿意教你。”

    “您....”那学生尊敬地低下头，礼貌却难掩失落地说：“但我不是法师，先生。”

    “有魔网权限吗？”

    “有，”这个问题让他抬起了头，这格外强壮的男孩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是三阶谜团。”

    “三阶....有些少，但勉强够用，你可以从简单的学起，”泽拉托兴奋地笑着，向这男孩伸出了手：“当然，借来的魔力难以操控，你没法学习传统锻造，但我有一条路，正适合你这样的人。”

    塞尔苏斯又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那是条歪路，小子！别上他的当！”

    看了看在熔炉前虎视眈眈的老精灵，又看了看眼前自信而随和的年轻精灵，男孩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向他伸出的手。

    “恭喜，你选择了正确的一方，”

    泽拉托有些激动，这男孩的崇拜和渴望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还有其他选择，在天空学院里有大量和这男孩一样的人，而正好，他的技艺不需要天才也能学习并使用——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

    最重要的是，这些从各大名门落选的人会很乐意接受他的招募，跟随他学习——他甚至不需要自己的锻炉！他不必非得留在这里，和他的父亲继续进行无意义的对抗，于是他有些过于兴奋地问：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铸造大师泽拉托·光刃，你的名字是？”

    “我叫威廉，”那男孩拘谨又兴奋地回答：“我没有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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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完成日常的训练以后，米莉亚意犹未尽地回到教师宿舍，她的身体还在发育，训练的结果就是证明——现有的训练对于她的学生们来说还很沉重，对过去的她也一样，但现在，她几乎连汗都不会出。

    这实际上是相当奇怪的事情，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她已经变得比大部分精灵还要迅捷，而且比他们更富有耐力，这似乎已经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领域，却还不是她的极限。

    怎么会这样？米莉亚不知道，但她有一个万能的理由，让她总能轻易说服自己。

    在平常，她总会在其他人离开后偷偷回到训练场加练，但今天不同，一只金色尾羽的黑鸦给她叼来了一封信，于是在匆忙地洗漱后，她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屹立在学院中央的高塔。

    一如既往，导师准备了茶和点心，但没有拉开窗帘，她知道导师和自己一样更喜欢黑暗：

    “导师——”

    “坐，米莉亚，”

    帕贝尔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然后好奇地问：“有两件事，我想知道你队伍的情况，米莉亚，你认为她们有能力完成简单的任务吗？”

    “简单的任务是？”

    “我的眼睛发现了一支车队，他们押运的货物是奴隶，那些人并不强大，除了人数优势以外，他们只有两位法师，分别是弱小十一阶和弱小六阶，我想这不算太过强大。”

    只有两位法师——如果这前提可靠，那么这支车队的确很弱，但出于谨慎起见，她还是拘谨地追问：“嗯....有多少人，战场在哪？”

    帕贝尔一边为她斟茶，一边微笑着回答：“总共有两百人，但同一时间有战斗力的应该不超过八十个，他们酗酒，而且还要轮流休息，至于战场，有好几片丛林可以挑选，我会把你们传送到你认为最合适的位置。”

    用手指抵着杯托，将茶推向米莉亚，帕贝尔温和地说：“请用。”

    “如果是这样，那么应该不成问题，”米莉亚欢快地捧起茶杯，同时期待地问：“有新任务吗？”

    “没错，这是第二件事，我希望那些跟你接受训练的人也一起参加这次行动，但别紧张，我不是在考核你们。”

    米莉亚的表情变得严肃，显然，她完全没有在意帕贝尔最后的叮嘱，只是认真地回应：“交给我吧，导师，我们不会让你再失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不能成功，那么我也不会失望，因为你们受训的时间还太短，但如果你们战胜了敌人，那么我会很惊喜，不论结果如何，你们还是应该专注于消灭那些奴隶贩子，然后救出无辜的人，这是最重要的事。”

    帕贝尔看着米莉亚，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平静地劝说：“或许你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件事，但想要复仇的人不止你一个，米莉亚，看好她们，保护她们，如果她们做不到，那就帮帮她们，就像我帮助你一样，好吗？”

    米莉亚愣了愣，帕贝尔的话直击她的内心，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她的嘴角抽动几次，但最后，她用力抿着嘴，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