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韧之钢·964年5月】
“(自豪地)看,威廉,这就是我的符文铁砧。”
“(严肃地)我该怎么做?”
“不要着急,在真正开始铸造之前,你首先要认识它——它本身也是魔法铸造的产物,因此在学会使用符文铁砧以后,你也势必要学会铸造,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看这上面的标注。”
“III——三阶,弱小魔力,铁壁符文....”
“弱小魔力意味着,这座铁砧必须要有弱小魔力才能启动,但如果你能连接魔网,那么只需要三阶权限就可以使用,在所需权限之后标注着这座铁砧的功能,如你所见,它只能使用一个符文,那就是铁壁符文。”
“我该怎么做?”
“不要急——算了,直接开始吧,看到旁边的铁锤了吗?拿起它,然后往铁砧里注入魔力,最后用力敲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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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看来已经累了,而且识字对他来说很有难度,没过多久他就变得昏昏欲睡,于是乔·奥尔科特合上了书,果然,那孩子很快就倒在了桌面上。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孩子搬到床上,但他最终放弃了这种打算,乔·奥尔科特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走到露台上,他可以在这里直接看见城外的情况,却又不会被城外的喧哗打扰。
即使已是深夜,但城外等待救济的人却丝毫没有减少,士兵们的火把照亮了西北方的天际,比起明亮的白天,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翻涌蠕动的人潮反而更有冲击力。
视线沿着街道收回,又朝着另一头望去,沿着矮小的山丘,他看到了一堵巍峨的城墙,那是利安德尔一世的城堡,即使已是深夜,它依然散发出明亮的昏黄光芒,想必内部一定是灯火通明,奢华又辉煌,但从外面看来,它只显得恐怖,像一头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怪物,它随时会从矮丘上扑下,将这座城市吞噬。
这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乔·奥尔科特把视线移向下城区,几点明亮的灯火格外耀眼,在希格·米利恩勋爵的督促下,下城区的所有面包房都在加班加点地工作,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恐怕就是他下的命令,还有那两把金币。
三位巡逻的守卫走过街道,在队长的带领下,他们向年轻骑士恭敬地行礼,乔·奥尔科特目送着他们离开,也恍惚地回了一礼。
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些普通士兵,甚至是像希格·米利恩一样的低级骑士看来,他已经成为了大人物,但奥尔科特家族的复兴却仍遥遥无期。
重新把视线投向郊外,乔·奥尔科特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和迷茫。
身后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听起来是隔壁的住户也走上了阳台,年轻骑士转过身,正想温和地和邻居打个招呼,却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是个风尘仆仆的女人,穿着暗色的斗篷,此时她正摘下兜帽,看见年轻骑士以后,她的脸上也露出惊愕的神色,于是她又重新戴上兜帽,似乎想要回到房内。
但乔·奥尔科特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切又惊愕地大喊:“等等!伊莎贝尔·艾尔德雷德!”
年轻骑士敏捷地翻过栏杆,但那女人也不遑多让,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已经完成转身,她的长剑尖啸着出鞘,乔·奥尔科特也握住了艾斯提尼亚之剑的剑柄。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年轻骑士警惕地问,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拔剑:“为什么你要杀害那么多人?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只得到了一声冷笑,伊莎贝尔没有多说什么,她凶狠地向前踏步,锋利的天界武装直刺向这曾经令她憧憬的年轻骑士。
不过只是一丘之貉罢了,他不比其他人更加高尚,也没有值得尊敬的地方。
但令她意外的是,乔·奥尔科特居然没有拔剑,他一手握着剑柄上段,一手握着沉重的剑鞘,敏捷又精准地及时举起长剑,不仅挡开了她的直刺,还反过来击中了她的手臂。
“停手吧!”年轻的骑士低声呵斥:“我——”
落地后,伊莎贝尔即刻发起了第二次袭击,她试图从下段发起攻势,但这一次的结果更加狼狈,像扫除垃圾一样,沉重的剑鞘将她连人带剑一起扫开,她狠狠地撞击在露台的栏杆上,长剑也脱手而出,但下一刻就化作金色的光点消失,又重新返回了她的剑鞘。
“我再说一次,停手!”
年轻骑士的眼里既有疑惑,又有阴沉的灰霾,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他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办,但就在这时,伊莎贝尔身旁的门又打开了,一个消瘦的女孩正在门后畏惧地张望。
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乔·奥尔科特愣了愣,随后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你——”
他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他,把他连人带剑一起丢回了自己的露台上,他在地上滑行了一段,然后撞碎了露台上的栏杆,好在没有掉到街道上。
痛苦地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乔·奥尔科特看到了门后那双浑浊的眼睛,他紧绷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
“回去睡吧,”他小声说:“我没事,回去吧。”
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尖啸,一只奇特的渡鸦从月下飞出,伊莎贝尔立即挣扎着爬了起来,恭敬地低头,但在划过一条金色的弧线之后,渡鸦停在了乔·奥尔科特旁边的栏杆上。
“那个孩子喝过不干净的水,”渡鸦张嘴,却发出了平静而温和的男声:“但我可以治好她。”
这个声音——
乔·奥尔科特瞪大了眼睛,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迅速地抽出了艾斯提尼亚之剑,一手护住身后的孩子,一手持剑指向那只渡鸦,他激动地呵斥: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已经摧毁了智者学院,现在又要连艾尔·卡松一起摧毁?难道你非得赶尽杀绝?”
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愤怒地把视线投向对侧露台上的女人:“伊莎贝尔·艾尔德雷德!你和他是一伙的!”
渡鸦又发出一声嘶鸣,好像在嘲笑他的所作所为,它不屑地跳了跳,故意低下头,假装梳理自己的羽毛,满不在乎地说:
“谁?我?杀害那些平民?为什么?”
它又发出一声嘶鸣,然后开始扑动翅膀,径直飞向年轻骑士身后的孩子:“你真是疯了,我不和你浪费时间。”
“停下!”
乔·奥尔科特怒吼着伸出手,但那只渡鸦却穿过了他的掌心,停在了那孩子的肩膀上。
它跳了跳,然后温和地询问:“看看城外的人们,你愿意为他们歌唱吗,小家伙?”
那孩子被吓坏了,他颤抖着,拼命地摇头,而年轻骑士则愤怒地伸手抓向渡鸦,伊莎贝尔咬着牙越过围栏,再次拔出长剑——
他们两人的行动都没有奏效,在乔·奥尔科特的手抓到渡鸦之前,它就突然凭空消失,只留下几根飘落的羽毛,随后,它重新出现在伊莎贝尔的肩膀上,不屑地蹦蹦:
“不愿意,好吧。”
两人都停止了行动,伊莎贝尔重新低下头,而乔·奥尔科特则看着这只渡鸦高举双翼:“我听见了官吏们的对话,我知道郊外的事情是你做的,所以我们来做笔交易怎么样?”
乔·奥尔科特握紧剑柄,咬牙切齿地回答:“我不会和恶魔做交易,我是光荣的骑士,我无惧死亡。”
“真的?”
渡鸦又发出沙哑的嘶鸣,它放下了翅膀,高昂起头颅,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说出了他的条件:
“治好那孩子的病,二十金布朗,让她完全恢复健康,再加二十金布朗,治好你手臂的酸痛二十金布朗,膝盖,手腕,脚,都是二十金布朗,如果交易额超过一百,我还能送给你们一个祝福,这笔交易怎么样?”
乔·奥尔科特咬着牙,他下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手腕,他不知道那孩子的情况,却了解自己,这邪神确实一眼就看出了他正遭受的困境,而治好这些只要二十个金币——这的确是相当实惠的价格,可这是邪神。
“滚!我不会....”
不等他把话说完,尖锐的剑鸣就再次响起,伊莎贝尔抽出了长剑,但渡鸦放下它的翅膀,拍了拍伊莎贝尔的手臂。
他又发出了令人厌恶的嘶哑笑声,同时以一种令人厌恶的语气反问:
“真的吗?一位高洁的骑士要见死不救?也许你弄错了什么,我不是要你的钱,而是要用你的钱和身份来办事——明天,你每给郊外的救济台多添二十个金布朗,我就会多执行一项,童叟无欺,我保证有效,前提是你不要再来骚扰我的选民,否则你就是我的敌人。”
那只可憎的渡鸦又蹦了两下,然后开始扑动翅膀,乔·奥尔科特下意识地想要挽留,但最后只是握着剑,保护着身后的孩子,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在一声嘶哑的鸣叫之后,渡鸦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轨迹,最终消失在了下城区的点点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