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鲜血·966年2月】

    “（愤怒地）阿拉洛斯·火焰之心！你们已经不止一次在战斗中误伤我们的战士，在上一场战斗中，你的法师差点把我们的三位同伴烧死，是主教及时将他们拉回圣堂才让他们幸免于难，难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骄傲地）我有什么要说的？好，既然你想听，那么我就告诉你，我的目标是恶魔，而你却说你的士兵差点被我烧死，这恰好能说明我的魔法威力强大且高效，足以胜任快速消灭恶魔的任务，至于你的士兵，或许你该提醒他们小心一点。”

    “（愤怒地）小心？你大可以朝着城墙下施法，却故意往墙头喷火，你让我们怎么小心？”

    “我们一直把我们的墙段守卫得很好，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全都要归因于你们的无能，是你们让恶魔攀上墙头，威胁法师们的生命，虽说战争总有牺牲，但和我们技艺精湛，血脉高贵的法师们比起来，普通凡人的生命不值一提——”

    “（暴怒地）你怎么敢——”

    “（严厉地）我没有迁就你的义务，哭哭啼啼的小崽子！如果你想让一切回归正轨，那就做好你的部分！或者听我的建议，像你的猴子祖先一样哭着逃回家里去，永远别再靠近我们的墙段，没有你们这些胡乱挥舞铁棍的低等生物捣乱，我们的防守只会更加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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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斯家族宅邸着火的时候，罗兰王子仍在处理公务，作为传奇，他不得不长时间地维护自己的声誉，提升自己的名气，这不是简单的事，但好在他对此并不陌生，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他一直坚持不懈地钻营此道。

    他的出身为他在道途上的晋升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按照他的理解，传奇点数的获取并不完全取决于他的所作所为，也取决于他的知名度，哪怕他做了好事，但如果没人知道，那么恐怕他也拿不到晋升所需的善行和道德点数。

    这时候，他在魔网上创建的日报就派上了用场，可就在他决定暂且隐瞒主教的决定时，他的侍从又带来了新的消息——埃尔斯家族的宅邸火光冲天。

    今天？怎么可能这么巧呢？罗兰瞪大眼睛，失态地看着他的侍从，他几乎想立刻下达拜访主教的命令，但桌面上的烛台制止了他的冲动——时间不对。

    他焦灼地等到黎明，随后立即前往教堂，但不幸的是，这一次主教没有再同意的他的斡旋。

    “我们将剥夺弗恩·埃尔斯的爵位和姓氏，权力则交由他的长子继承，但鉴于科雷姆·埃尔斯尚未成年，埃尔斯家族将由瑟拉娜·埃尔斯暂时代理，难道这也不行吗？”

    主教依然面无表情，他的脸上只有疲惫，语气却冷漠地可怕：“这是毋庸置疑的蓄意谋杀，判决却只是剥夺爵位？”

    “他不是普通人，埃尔斯家族的姓氏铭刻在劳尔的王冠上，他是古代贵族的继承人，”

    罗兰王子急忙诚恳地解释：“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失去姓氏比失去生命更甚。”

    艾伦险些笑了，他没听过比这更滑稽的笑话，但看着王子的表情，他逐渐意识到这是真的——至少王子的确这样认为，于是他咽下了本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漫长的沉默后，他疲惫地问：

    “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你们要剥夺弗恩的姓氏和爵位，那么罪名是什么？”

    即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答案无法让主教满意，罗兰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冒犯神明，违背誓言。”

    艾伦缓慢而坚定地摇头，王子也长吁一口气，即使他已经卑躬屈膝了真么久，这场谈判的结果依然令人惋惜，按照父亲的指示，他已经对教会做了太多让步，但即使是皇帝本人也没法代替全体贵族作出承诺，更何况，主教身上有太多来自底层，难以改正的陋习。

    例如他不肯相信荣誉的价值，而只关注利益本身，又或者他太急切，缺乏统治者所需的耐心。

    在王子离开会客室后，艾伦疲惫地在椅子上瘫坐了一会，才又站起来，走向教堂三层的露台，瑟拉娜早已在圆桌旁等候，听到推门声后，她立即站起来向艾伦行了一个优雅的提裙礼。

    她看起来平静了很多，但只有缺乏见地的人才会把这当成抚平伤疤的征兆，上一次见面时，瑟拉娜试图把她的智慧隐藏在软弱可欺的外表下，而这一次，不论是表情还是仪态，都透露出她礼貌而强硬的态度，这恰恰说明她已经走到绝路。

    即使明知道答案，艾伦还是问：“请容许我再次确认，你有任何爵位可以继承，又或者有任何公职吗？”

    瑟拉娜摇头，于是艾伦斩钉截铁地说：那么，我需要你进入大图书馆，并在图书馆中取得任意一个学位，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宣称你是金鸦神的牧师，并以金鸦神牧师的身份提起指控。”

    瑟拉娜皱眉，她没有点头，而是怀疑地问：“这会有用吗？在弗恩点燃宅邸的时候我还不是牧师，法官们不会承认的。”

    “会有用的，我们要提起指控的主罪是挑衅神明，次要罪行是谋杀和背弃誓言，”艾伦自信地解释：“在你得到学位，成为牧师之前就已经受金鸦神保护，这点人尽皆知，你只需要提起指控，并开启审判进程，至于剩下的事我会解决。”

    罗兰王子似乎迄今为止都认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争权夺利，既然如此，让这误会延续下去也没有坏处，激起贵族的反抗，然后向他们展示力量，和他们拉锯到筋疲力尽时再让步，他会放弃本就不想得到的权力，以换取贵族们承认这桩次要的谋杀罪行。

    瑟拉娜没有再说话，她在权衡这个计划是否有可行性，主教承诺过会为她提供保护，而从结果上来看，她确实没死，那么接下来的打算呢？主教的想法又有多少可行性？

    在漫长的思考后，她才轻轻点头：“薇尔尼雅在哪？我想见见她。”

    艾伦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个过程唯一的危险来自于前往大图书馆，但我会亲自护送你，，你只需要进入大图书馆第一层，取得任意一个最低级的学位就好，至于薇尔尼雅，她应该在旁边的附属楼里，如果不出意外，她现在会在上课，但你随时可以见她。”

    瑟拉娜恭敬地向主教鞠了一躬，送走她之后，艾伦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这里已经堆满了拆封和未寄出的信件，他花了一整晚时间来理清情况，确认自己还有哪些可以利用的力量。

    其中最重要的无疑是十二神的教会，除去因为不曾赠与奇迹，所以没有神殿和主教的不屈神教会以外，剩下十一神的教会都还保留有相当可观的力量，但没有教廷的领导和压制，各教会间矛盾冲突集中爆发，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一盘散沙。

    在金鸦教会崛起，并在黄金港设立烈阳大教堂后，各教会都迅速送来了友好的信件，可前任主教维拉并没有理会，只是将它们封存，艾伦不得不花了几个小时才把它们从储存室里找到。

    在所有教会中，对金鸦教会态度最殷切的是利奥波德的烈阳教会，时至今日，即使已经被冷落了许久，利奥波德的主教也仍每个月都坚持寄来信件，甚至在没有金鸦教会主教参与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创造出了一套崭新的神学理论。

    太阳神最令人熟知的领域正是太阳，光明，审判和正义，不幸的是，随着劳尔崛起，审判和正义的权柄司法神教会分割，于是太阳神的教会几乎彻底失去了在凡间的权力，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十三位神明就这么凭空出现，而且好巧不巧，从他展现的神迹和设立的道途来看，太阳，光明，审判和正义也恰巧属于金鸦神的神力。

    因此烈阳教会将金鸦神定义为太阳神的继承者，将金鸦神的称号定作后继者，光中之光，认为他是新轮回的起始，和创造世界的利奥波德一样，将带领世界走入新的时代，在维拉和艾伦回信同意之前，他们就已经将金鸦神设置为教会的第二信仰，并派遣大量牧师跟随圣人们行军。

    暂且不论金鸦神的地位问题，艾伦相当欣赏这套理论，这会和帕贝尔的圣典一起为他的举动提供强而有力的合理宣称，另外，利奥波德已经很久没有赐下新的奇迹，因此虽然名义上是礼拜创世神的教会，但烈阳教会的实力却在众教会中居于末位，远比不上强大的丰收教会，战争教会和贵族法庭。

    烈阳教会弱小却享有盛名，金鸦教会有金鸦神的鼎力支持，却缺乏时间积累，更何况两位神明在权柄上高度重合，金鸦教会和烈阳教会简直是天生的盟友，因此艾伦的第一封信就将寄给烈阳教会的老主教。

    这还不够，他们的敌人是贵族议会，又因为奥克汀主教的背叛，导致战争教会对金鸦教会的态度相当激进，但还有其他教会可以争取，例如索尼娅的教会，丰收神的信徒不喜欢争斗，可金鸦神的权柄里也有善良和自由，知识神的信徒蜷缩在明卡洛斯，夸夸其谈，白日做梦，却也有主动前往大图书馆的风域大学者，只要花费一些精力来消弭阿舒尔之死的原因，他应该还能重新取得明卡洛斯的帮助——

    这不会太难，谁又说阿舒尔的死是坏事呢？他的猝死意味着风域将陷入混乱，有人可以趁机从中攫取权力，明卡洛斯的大学者们不是学者，但他们是政客，他们即和贵族一样喜欢权力和地位，又渴望得到金鸦神的承认，恰巧，艾伦可以满足其中一项，哪怕只是口头满足。

    只有将破碎的教会重新聚集，他才能给贵族法庭提供足够强大的压力，而这又势必会引起贵族的警惕....到了这时，他的卫队就能派上用场了。

    兰德尔的速度很快，在凌晨之前，他承诺的精灵武装就已经传送进了教堂地窖，这些厚重的金色盔甲上刻满了玄奥的法术，还能和魔网本身直接连接，只需要有人穿上它们，并使用铭刻在盔甲上的魔法，就已经足够强大。

    写完最后一封送给奥克汀主教的信，艾伦才松了口气，最后，他在教室里找到了伊凡，把这愁眉苦脸的家伙从课堂里“解救”出来。

    艾伦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你还和街上的那些家伙有联系，是不是？”

    伊凡的表情僵住了，他脸上的跃跃欲试变成了尴尬和畏惧，年轻人支支吾吾地解释：“就....其实也没怎么....”

    “好了，听我说，我需要你现在就去街上找到他们，带上钱，让他们帮我传递信息——”

    艾伦强硬地把装着满当金币的布袋塞进伊凡手里，语气严厉地命令：“袋口已经被我缝死，里面的信上写着价格，所以不要想偷钱，除非你能在短时间内把它毫无痕迹地打开，另外，办完事就立马回来，不要和那些人鬼混，懂吗？”

    年轻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无奈地点头并回答：

    “是....是，我知道了，放心吧，半个小时我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