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啸活捉了一人,试图从那人嘴里问出来龙去脉。
保留精兵兵力至西山关,一定不是出自于谭祥这个凉州总督。
这个计划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最大程度削减无垢军力,大挫士气,从而让他们进关后,以残兵败将之颓势,举步维艰。
计划的受益者,一定是在西山关内,甚至可能一路向北。
王啸倒是不知,朝廷还有这等人物,所以他好奇。
卓良也好奇。
今日被迫杀了三个敌军,还没有缓过神的苏子安也好奇。
“是京城的密信。”被活捉的人答。
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三人沉思许久,都自愧于不能及时参透调兵的目的,都开始怀疑自身的能力。
朝廷腐朽,但并非没有能耐。
在凉西道偏远地区连连获胜的他们,都忘了越往北,越卧虎藏龙了。
大祁朝堂只是官官相护,不擅长民生民策,但在其他方面的能力不容小觑。不然,也不会这么难以扳倒。
西山关的战情很快就上报给了无垢。
“还剩三万人……”
又回到了当初。
无垢的脸上浮现出了悲痛和无奈。
眼看高楼起,又眼看高楼塌,仿佛一切胜利都是虚妄和泡影,仿佛之前的所有努力和拼命都是如梦一场空。
拥有过,又失去。
究竟是从未拥有过,不知其滋味比较好,还是至少拥有过比较好?
无垢抚摸着胸口,只觉得她这一生是个得到又失去的魔咒,想要打破和逃脱都太难。
然而,她并没有自怨自艾太久。
她现在已然成了强者,能自如对待和接受一切结果,再及时调整。
她唤来了人,又做了一系列部署和支援。
“青黛,明日辰时,本宫会派人护送医女们出发前往西山关。”
她吩咐完,转头又对曹瑞明道:“找人联络凉西道各个铁匠铺和药铺,军备和药材一定要跟上。
“另外,去问一下各地百姓和商贾,如有意愿与北漠通商的,我军会帮忙护送货品。”
通商并非当务之急,但各地的民生也不能等太久。
只有在凉西道的老百姓日子过好了,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她,愿意投奔她,愿意付出资源支持她。
“是!”
两人双双领命。
无垢在二人离开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长睫颤了颤。
她其实很害怕。
身上肩负的责任越来越重,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扛起来。
尤其……
如果南胥出手的话……
她没有任何证据,可她就是知道,西山关战役,她目前损失最重的一役,就是南胥的手笔!
或许,他天生克她。
远在天边的南胥忽然心跳重了一下,执棋的长指顿了片刻后,才精准地将黑子放入白子的包围圈内。
自投罗网的黑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连成了一片。
牺牲三两黑子,得到的,是白子的大败。
所谓舍得,精髓在此。
先舍,才能得。
对己手谈结束,他也收到了消息。
“老爷让您回府一续。”
南胥并不惊讶,他的视线往左侧移了移。
通报消息的家仆这才看见,棋盘的左边,有三枚钱币。
“输了,可是赢了。”
家仆也是个机灵的,听了这话,便把接下来要通报的战况吞了回去。
自家主子已经知道,他就没有必要再报。
这一仗,朝廷是输了。
可无垢公主那边损失惨重,在这一方面,是朝廷赢了。
昔日夫妻斗成这样,家仆也觉得世事无常。
“你这一招,是狠。”
大南府内,父子俩在畅谈。
南叙之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南胥亦然。
“守凉州不如守西山关。凉州的情况,您比我清楚。与其把精力浪费在凉州,不如在西山关布局。”
南相掌管朝中事务,各部都有自己人,凉州有多不堪,他确实清楚。
凉州没有必要守,因为凉州本地能创造的价值并不大,总督和州牧,也是无用的废物蛀虫。
败了就败了,死了就死了。
唯一的价值,就是那支实际上是由朝廷直接领导的神秘队伍,凉州军中精英的精英,他们是朝廷在很久之前布下的最后关卡,以防凉州军区生变。
他们这群人放在凉州,是浪费。
直面无垢军队,就算杀了一半人又怎样?大不了倒回联城,从头来过。
可若是将他们放在西山关,那就不一样了。
西山关离联城相距甚远,军备军需要费时运送,此地的损失一旦超过预计,他们的后备就很难再快速跟上。
这一拖,就少了一鼓作气的势头,再入关攻城,就难上加难。
人最大的失望,不会在最开始的失败,而是在成功后的失败。
而且,他们也可以利用这段恢复时间,继续反击。
私心上,南胥并不想那么做。
但事已至此,局势明了,这么好的乘胜追击的机会,没有人会放过。
一旦开始,就由不得他了。
果然,第二日晚,又有一小队人马奇袭尚在恢复当中的无垢军队。
而苏子安和卓良早就料到有此一招,做足了准备,利用地形,反制敌军。
前来奇袭的部队是关内军区的一支千人部队。
一千人,在踏入陷阱的情况下,还杀了卓良军队三千余人……
原本大涨的士气一时间跌到了谷底。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差距”。
有些事情,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和不懈努力就能成功的。
在无垢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时,傅道清有了动静。
他请无垢过府一叙。
这将会是在因青黛起冲突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在无垢还在考虑的时候,帐外传来通报:“殿下,长鹤回来了。”
无垢双眸一亮。
“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
通报的人问:“您见吗?”
事关无垢安全,他不得不多疑。
无垢没有犹豫,“宣。”
她信长鹤。
不多时,厚重的帘子被掀开,长鹤率先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