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的。

    在谢卿的眼中，鹤莫白的身影变得更清晰可见了。

    甚至精致到白皙面容上的汗毛都根根分明。

    许是谢卿的目光过于灼热，惊动了鹤莫白抬头疑惑回望。

    谢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低头看脚前的板砖，喉结动了动回道：“……没跑，走的远些，是去取酒了。”

    说罢，谢卿将手中的酒递了过去。

    然后自然的坐在了鹤莫白一旁的蒲团上。

    鹤莫白挑眉，觉得对方的距离确实过于近了些，都能感受到属于对方身上蒸腾的热气。

    带着不属于这个庙里的气味。

    似是从家里熏好的熏香。

    檀香混合着某种不知名的花香，

    和谢卿器宇轩昂、冷峻的气质相得益彰。

    鹤莫白接过酒，不解风情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凡人很崇尚神仙，但你也有许多要事，总来我这里，你很闲吗？”

    谢卿低头淡淡笑笑道：“你总是能说出让人心寒的话啊？亏我还特地从远处带了好酒来看你。”

    鹤莫白顿了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喝了一口后，他略微不自然的擦了擦嘴角清澈透明的酒渍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帮你讨个媳妇如何？”

    谢卿抬眸挑眉道：“你觉得我的条件娶个大家闺秀很困难吗？”

    虽然谢卿的话有些自恋，但是从鹤莫白的角度来看，谢卿的长相在这方圆百里都是无出其右。

    家世清白，又有勋爵厚禄加身，是所有待嫁闺阁人家的不二人选。

    如果不是出了绿林仙馆那档子事的话。

    想到这里鹤莫白羽睫微颤，眼眸中出现了一抹难以看透的深意。

    鹤莫白轻声道：“看来，大街小巷的传闻都是真的？”

    “你喜欢男人？”

    谢卿呼吸一滞，随后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道：“你身为一个神仙，竟也相信绿林仙馆的那个小倌因我而死？”

    鹤莫白将视线对上谢卿，理智分析道：“你喜欢不喜欢男人，和那个名为兰香的小倌因你而死没有任何关系。”

    谢卿道：“……是啊？”

    随后他定定看着鹤莫白道：“那如果我喜欢男人又如何呢？”

    “你能给我讨到吗？”

    鹤莫白被谢卿话给问住了。

    天空因为乌云出现突然变得阴暗起来。

    庙里的烛光来回摇曳。

    谢卿的眸子却散发着异常的光亮。

    鹤莫白看着谢卿炽热的目光，突然觉得心脏仿若漏跳了一拍。

    来自胸口难以预料的悸动，让两人互相凝视，忘记了眨眼。

    谢卿因为用眼过度，眼底突然浮现一抹执念的红。

    鹤莫白眉头微蹙，呼吸不受控制的乱了。

    只见连接着两人胸口那缕白线变得更加凝实了。

    鹤莫白不由想起了山神父得乐和新山神得青都说过，自己和谢卿的羁绊匪浅。

    他原先还想着等对方老去逝去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

    但现在的情景仿佛在告诉他，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要追着他到天涯海角的节奏？

    谢卿不像那些大巫对神力仙法有痴迷的追求，那他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鹤莫白将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疑问吐露了出来：“你喜欢……我？”

    说完之后，鹤莫白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谢卿的沉默不语，让鹤莫白不由瞳孔骤缩。

    鹤莫白呼吸紊乱道：“……你认真的？”

    谢卿英俊眉眼微蹙，眸中浮现了一抹让人不由怜惜的哀伤：“不行？”

    鹤莫白难以接受道：“你怎么能喜欢我呢……”

    谢卿看着鹤莫白眼底不由露出的排斥，内心涌出一股悲伤。

    谢卿不受控制的眼底流露出水光。

    他最脆弱的模样，一览无遗的暴露在鹤莫白的眼前。

    可这样令人心动的场景，却让鹤莫白不知如何面对。

    他说到底只是一只鹤。

    在化作人身之前，他虽然知晓人理，却不通人情。

    不管是谢卿还是他自己。

    这样陌生又复杂的情愫让鹤莫白觉得棘手极了。

    手指变得麻木，酒瓶并不意外的掉落在地。

    酒味香醇浓厚，汩汩清澈酒水顺着瓶口流出。

    飘至两人的鼻尖。

    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什么别的。

    鹤莫白今日并未喝了多少就觉得有些醉了。

    就连脸颊都提前开始发烫。

    脸颊微红的模样在谢卿的方向看去，比酒更醉人。

    他眸色微沉，抬手向鹤莫白的脸庞伸去。

    鹤莫白皱着眉头盯着伸向自己的手，用一只手快速打落了去，随后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显然没有唤醒谢卿的理智。

    只见对方的手又伸了过来。

    这一次鹤莫白又想拍掉却不管用了。

    只因他的手腕被谢卿抓住了。

    鹤莫白心中一惊，发现这一次和上次一样，被谢卿抓住之后，神力都使不出来了。

    感觉现在这一幕，特别像之前在山间遇到的猎户用叉子捕捉鸟禽，令其插翅难飞。

    如今那鸟变成他了。

    鹤莫白只能严声厉色道：“松手！”

    谢卿难过道：“不行，放手你就跑了！”

    只见谢卿越靠越近，鹤莫白忍不住着急的咽了咽口水喊道：“谢卿！”

    让谢卿停止下来的不止是这声近乎呵斥的唤名，还有火辣辣疼的脸庞。

    谢卿被鹤莫白打了。

    出手之后，鹤莫白还有些心惊。

    这是他第一次打人，他也不想的，看着被扇到一边，脸颊异常涨红的谢卿，鹤莫白皱着眉头，不忍再看。

    可既然打了，也不能白打。

    至少谢卿想的很明白。

    在战场上，只要不果断，失去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不知是南苏林说的“及时行乐”这四个字将他刺激到了。

    还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掠夺一切的杀伐之气。

    这一巴掌，把谢卿隐藏的一面打出来了。

    只见谢卿回头，眼里带着令人心惊的狠厉。

    那是一种掠夺一切的气势，似乎能将一切摧毁吞噬殆尽。

    这让鹤莫白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去。

    却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只因谢卿抓着他胳膊的手收的更紧了。

    紧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