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林看了眼被打碎的茶杯,以及愣住的谢卿,眼底浮现一抹沉思。
谢卿哑然问道:“……如果真的是个男人呢?”
不仅如此。
对方还是一个神仙。
是一个他根本无法长相厮守的对象。
一切都是枉然。
鹤莫白不会喜欢他的,谢卿心里如此坚定道。
但是风流如南苏林,或许他会有办法也不一定。
……
南苏林看着谢卿魂不守舍的模样,突然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终身大事他们本就做不得主。
谢卿又是一个轻易不动摇的主,这件事说到最后无非是个悲剧。
南苏林顿了顿道:“是个男人又能怎么样呢?你又想怎么样呢?”
谢卿喃喃道:“如果还不是人呢?”
南苏林有些疑惑问道:“不是人?”
南苏林略微叹口气,他不知道谢卿说的“不是人”究竟是哪一种意思。
如果是爱上了不能爱上的人,倒不如学他变成一个花花公子呢?早晚也有浪子回头的机会。
可他是谢卿。
是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的谢卿。
南苏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劝道:“还是早点找个姑娘吧,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了。”
“再美的也是个男子,怎会比得过香香软软的姑娘?”
若不是为了谢卿,南苏林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接触男小倌。
地下的茶杯碎片已经被下人收走。
谢卿没有回答南苏林,甚至已经听不清南苏林说些什么了。
他的心在意识到喜欢鹤莫白这件疯狂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乱了。
谢卿无奈只能转移话题,几番对话打发走了南苏林后。
他也没有忘记给鹤莫白讨酒。
南苏林家手底下也有个开的不错的酒庄。
从他手里要到陈年佳酿并不困难。
寻找鹤莫白的机会有了。
……
谁知道,没多久,在绿林仙馆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听闻被选出来的预热男花魁原小鹤公子,今兰香公子。
死在了拍卖夜那天。
参加过的人无不唏嘘。
在这个烟花柳巷之地,人们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幕。
兰香公子,穿着白色素衣。
去掉了胭脂俗粉,白皙的脸加上眼底一抹微红,搭配他鼻尖独有的小巧黑痣。
极具个人风味的颓废美。
和那些穿着华丽的前任花魁们都不同。
若不是他上台之前过于乖巧,省略了提前检查的步骤,妈妈是断然不会让他上台的。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是美丽的。
并且,他跳出了一支与众不同、令人惊艳的舞蹈。
他的舞姿灵动而鲜活,仿佛一只翱翔于九霄云外的鸟儿,独立于尘世之间。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生命力和韵律感,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不似女人那般柔软,又胜过女人的婉约,凄美又有男人的力量感。
那天晚上客官们一个跟着一个叫价。
甚至到了一千金的地步。
老鸨子笑的合不拢嘴。
京城的花魁也不过如此了。
正当人们想鼓掌问是什么舞的时候。
兰香的白衣上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
直线滑落的红线是从兰香嘴角流出的。
……
他死在了成名的那天。
但过了没多久,是兰香还是小鹤。
除了养他到大,痛心疾首的老鸨子,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叫——胡思白。
……
他倒地的瞬间,众人傻眼了。
但仍然改变不了有些人是变态的。
出了一千两金的安生楠,依然没有放过死去的兰香。
倒不如说,从他是清倌的时候,安生楠就已经看中了他。
即便是死,他也要得到。
尤其是看见了这样的舞蹈后。
安生楠眼里出现了一抹癫狂的笑意,命人给了老鸨一千两后。
叫两个人将兰香的尸身带了回去。
当天晚上这是第二件令人唏嘘的事情。
……
此时,在绿林仙馆门口穿着破烂的老年男乞丐刚好路过。
看见被抬走的兰香,叹息摇头道:“遥是天边人,今生安何在。”
只见老乞丐破履烂衫,乱糟糟灰白相间的发丝相互缠绕在一起。
形成了抽象鸡窝的形状。
离近了甚至能够闻到独属于乞丐酸腐的气息。
明明是如此脏乱、肮脏的形象,老乞丐发丝间的黑眸却亮的惊人。
正在门口的两个小厮注意到,试图赶走的时候。
老乞丐半睁着眼,将眼中光芒敛去,随即装疯卖傻,摇头晃脑渐渐离远了去。
走着走着,路过鹤莫白的仙鹤庙。
看着那牌匾,以及被铁链锁住的朱门。
老乞丐挽手摸了摸胡须尖笑了笑道:“出现了个有意思的小友啊。”
似是有所感应,仙鹤庙中闭目修身养性的鹤莫白睫毛微微颤动。
但是并未张开。
鹤莫白能够感受到门口的前辈没有进来的意思。
似是路过,按规矩来说他应该请人进来坐坐。
但是他向来也不是个好客的。
门都被锁住了,正好能够挡一挡。
……
老乞丐笑了笑也没有逗留。
过了一夜之后,继兰香死了之后。
绿林仙馆便传出了兰香因谢卿而死的传闻。
有的说兰香见了谢卿之后患上了相思病,因无法和所爱厮守终生便选择在拍卖夜中死去。
有的则说,兰香和谢卿早就相识,因男男相爱有违伦理纲常,谢卿终究是要娶妻生子,兰香只能殉情保全两人忠贞不渝的爱意。
若说一切有什么证据,那便是遗留在绿林仙馆由谢卿亲笔为兰香写的花名。
虽然不会有人为一个小倌讨一个公道。
但谢家的那些老人坐不住了,一个个的开始为谢卿张罗婚事。
给鹤莫白送酒的事情也是耽搁了又耽搁。
谢卿很是烦躁。
让他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难受程度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好在他身手敏捷,即便谢老爷子把着门不让他出去。
他还是找了信得过的下人打掩护,翻了几面墙跑了出去。
当谢卿照常拎着酒来的时候。
鹤莫白缓缓睁开双眼,并没有露出一开始排斥谢卿的神情。
但是谢卿的窘迫也不难看出来。
鹤莫白盯着谢卿肩上未干的汗渍说道:“你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