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夏天刚过,大启和宣国又打了起来,边境起了好几场战事,乔澍常常十多天不能回家一次。
乔澍和知梦说,给沈知韫请封了侧妃,还在云边找了一处宅子,已经修葺好了,等册封了,就把沈知韫带过去住着。知梦看着乔澍,还好,姑娘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乔澍让知梦保密,想给沈知韫一个惊喜。他搬出去住的打算,也是避开侯府的一些耳目,想和沈知韫有一个孩子,不让国都的那些人知道。
知梦连连点头,偷摸地开始收拾沈知韫在这边的东西。
沈知韫的东西实在不多,她不怎么给自己做衣裳,也不喜欢那些华丽的布料。乔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基本当下就用了起来,和乔澍的东西混在一起,显得她的东西更少了。
倒是乔澍那边,沈知韫给他做了好些贴身的衣物鞋靴,还有一些香包荷包腰带之类的。从前乔澍的东西都是绣房做好,他直接穿上就是了。现在都是沈知韫贴身给他量好尺寸,问他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花样,若是他说不出来,沈知韫就按照自己喜欢的做。
乔澍又是将近半个月没回来,沈知韫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姑娘,该睡觉了。”知梦提醒着沈知韫。沈知韫一声叹息,“睡吧。”
时隔两年,平阳郡主再次私底下叫来了沈知韫说话。
“郡主。”沈知韫也依旧规矩。平阳郡主恨她,厌恶她,恶心她,但是这都是平阳郡主自己做出来的孽,她还是不忍心,“乔澍要死了。”
沈知韫还没来得及起身,猛地抬头看向平阳郡主,差点没站稳,好一会才颤抖着嗓音问,“什么?”
“沈知韫。”平阳郡主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知韫,“我把云边的布防传给了林跃将军了,云边不可能守得住。”“你怎么可以?”沈知韫温柔的音调变了。
“我是大启的郡主,食大启的俸禄,我父亲是大启的臣子,我生是大启的人,死是大启的鬼,我享受了大启百姓的赋税,自然是要为大启的百姓牺牲的。”平阳郡主的眼神很是坚定,“别说是丈夫,就算是我现在有了孩子,他也不能和大启相提并论。”
“你是故意的?”沈知韫沙哑着嗓音,扶着平阳郡主手下的桌子站了起来,“你故意和世子闹矛盾,故意让我和世子,然后装出一副妻妾相争的模样来,你好在外面扮可怜,博取那些世家夫人的怜悯,打入她们的内部。”
平阳郡主不敢直视沈知韫的眼睛,“我以为你不懂。”
沈知韫涨红了脸,她是不聪明,也愚蠢,她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她知道那些诗词,知道为国为民,可大启有什么值得她为的呢?
“沈知韫,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平阳郡主有些愧疚,“等你回去后,我会让我爹爹帮你改嫁的,以后在京城,我会为你撑腰,沈家再也不能。。”
“我不要。”沈知韫的音量也大了起来,“郡主,我是个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恶,我不喜欢那些人。”“你真的喜欢乔澍?”平阳郡主有些愤怒地质问着,喜欢乔澍实在是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若不是她要。
“世子对我好,尊重我。”沈知韫盯着平阳郡主艳丽的脸看,“他虽未说过爱我,但是时时刻刻都在用他的所作所为告诉我,他爱我敬我,他在用他能用到的所有方式,对我好。郡主这一生,父母疼爱,也许觉得这点好算不得什么,但是于我来说,已经是毕生难求的好了。”
“你疯了,他是宣国人,若是他对战林将军,林将军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他的尸首会挂在云边的城墙上面,我大启会用血的代价告诉他们宣国人,这就是侵犯我们的下场,这就是杀了我们士兵的下场。”平阳郡主愈发激动了。
“难道大启就没有侵犯别人的领土么?大启就没有屠戮别人的百姓么?”沈知韫知道自己在家国情怀这一块,是争不过平阳郡主的,“大启和宣国,都是汉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只有大一统才能称之为一统天下。”平阳郡主字正腔圆地说道,“偏安一隅乃是鼠辈所为,这天下既然是汉人的天下,就不该生出两个政权来。”
“郡主,我争不过你。”沈知韫面如死灰,“我不会告诉旁人你泄露了边防,我也不会跟你走的,你要走,自己走吧,带上那些愿意跟你走的人,回大启去吧。我在大启没有家,世子就是我的家,你让我回大启去,我能去哪里呢?”
沈知韫都不用想,父亲为了他的清高,肯定会给自己准备三尺白绫,让她自绝于家中,全了他清高的名声。
“你会死在这里的。”平阳郡主有些着急,“就算不死,这云边所有的俘虏,百姓,都会成为大启的奴隶的,你这副长相,也会死在军营的。”跟着林将军出征的魏王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到了他手上的女人,能有几个全乎的离开的。
“我多谢郡主,这时候还想着我的性命,就跟当年郡主想着救我一样。”沈知韫抱有歉意地看着平阳郡主,“我愿意和世子一起死。”
平阳郡主心跳的很快,真的有人相爱到可以殉情的地步么?乔澍和沈知韫已经到了可以为对方殉情这一步么?可是,她听到的只是他们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没什么轰轰烈烈的举动,还不如京城的睿王和睿王妃那般轰动。可,沈知韫居然要为了乔澍死。那乔澍也是如此?
“郡主。”沈知韫跪了下来,给平阳郡主磕头,“郡主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我也在这里恭喜郡主,终于可以回家了。”
“疯了。”平阳郡主站了起来,慌乱地走去了自己的内屋,“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