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眨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天气渐暖,皇宫内百花齐放,春意盎然。
“夏英,你的伤势养得如何了?”养心殿内,德化帝问道。
“多谢陛下关心,臣的伤已经基本痊愈,可以再次侍奉陛下了。”作为大夏顶尖高手,夏英的体质本就不差,如今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伤势确实已经好了大半。
“嗯,”德化帝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就回到岗位上吧,夏冬在长安已经待了一个月之久,是时候让他跟邢无意前往金陵,抓捕萧霆生了。”
“是。”
未央宫内,夏绫和夏冬正靠坐在大床之上,两人盖着同一床棉被,四周的淡红色帐幔垂下,紧贴的身影若隐若现。青弦脸色通红地站在床边服侍,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姐弟俩过分暧昧的画面。
这一个月来,尽管夏冬一直待在皇宫,但他晚上守卫皇城,白天又要补觉。姐弟俩虽然每天见面,但却始终没有好好聊过一次。直到今日得知夏英痊愈的消息,夏冬才总算轻松下来。
夏绫从背后将少年抱在怀里,问道:“冬儿明日就要离开了吗?”
“嗯,我要跟随师傅一起前往金陵了,萧霆生恐怕就在那里。”
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夏冬的身高仍不见长,此时靠在姐姐的怀中竟丝毫没有违和感。
“那你一定要小心,”夏绫正色道:“我听邢无意说,萧霆生的武功绝对不逊色于你们二人,若是去其它地方我还放心,可若是面对萧霆生……”
她话还没说完,夏冬便轻笑着打断了她。
“放心吧,姐姐,这次我是和师傅两人一同前往,如今萧霆生手下的高手已经所剩不多,肯定无法再阻挡我们了。”
望着夏冬自信的神色,夏绫温柔地笑了笑,将弟弟的头发解开,轻轻梳理起来。
“对了,”夏冬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姐姐可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在金陵见到的那个袁大夫?”
“自然记得,”夏绫道:“那位袁大夫正是黄太医的徒弟,也是我的恩人,当年若非他给我开了能够延缓病情的药方,我恐怕也坚持不到长安呢。”
“是啊,”夏冬也感慨道:“那位袁大夫真的是我们姐弟的恩人。”
“他只救了我,为什么也是你的恩人呢?”夏绫打趣道。
“因为在我的心中,姐姐最重要。”
“冬儿越来越会讨姐姐欢心了。”夏绫听了他这句话,脸上顿时羞红一片,又看着夏冬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开关好像被打开了。
“说起来,袁大夫如今过得如何?”她压下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扯回话题道:“我还没准备谢礼给他呢。”
夏冬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袁大夫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
夏绫闻言吃了一惊。
“我进入皇城司后,偶然间翻到了记录,袁大夫就是在我们遭遇白家刺杀前不久,被某个江湖高手谋杀了。”夏冬轻声道:“因为担心你得知消息后会难过,我才一直没告诉你。”
“谋杀?”夏绫惊问道:“凶手呢?”
“没查出来,”夏冬摇摇头道:“金陵城的捕快们查案极其消极,因此此案成了一桩悬案。若非我偶然在洛阳见到了袁大夫的好友,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个案子还有内情吧。”
“既然是跟我们遇到刺客的时间接近,会不会也是白家动的手?”夏绫先问了一句,又蹙眉自答道:“不对,白家不过江湖草莽,怎么可能将触手伸到金陵?那些金陵捕快查案懈怠,明显背后有人故意为之。袁大夫作为当朝太医的徒弟,身份地位都丝毫不低,敢压下这个案子的,除了知府和公孙家应该就没别人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夏冬道:“在洛阳我曾严刑拷打过白江,按他所说,白家根本就没派人去过金陵,也并不认识袁大夫。我本以为他是在说谎,但现在看来,背后说不定确有其他凶手。”
“若是幕后真凶的目标也是姐姐你的话,那就意味着除了北辽外,还有另一股势力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包括‘虚寒症’这种皇家秘而不传的病症。他们甚至还能查到袁大夫为你看了病,要知道,当初他为你看病都是秘密进行的,按理来说此事除了我们外无人知道才对。”
“那这……袁大夫岂不是为了我的病,才会遭此横祸?”夏绫喃喃道。
“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夏冬听到夏绫语气中的自责,叹了口气,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袁大夫乃是太医之徒,即使知道了你的身份也愿意冒着危险开药,说明他早已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也绝不会后悔。姐姐放心吧,这次我去金陵,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袁大夫一个公道!”
“嗯!”听到夏冬安慰的话语,夏绫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擦擦眼睛,强笑道:“我的冬儿如今也长大了啊……姐姐好久没听到你弹的曲子了,为姐姐弹一首可好?”
“只要你想听,我随时都会为你弹。”夏冬语气柔和。
青弦及时地捧上一把琴。夏冬从夏绫怀里坐起身,将琴摆在自己腿上,双指轻动,开始弹起一支音调悠长的曲子,正是当年在金陵时,李莺教给他的那首。
似乎隐隐间感受到了曲子中所蕴含的忧伤之情,夏绫再次从夏冬背后轻轻抱住了他。
“冬儿可是想起莺姨了吗?”
“是啊,”夏冬语气竟有些哽咽,喃喃道:“这首曲子就是她教我的……莺姨,我终于为祝家和苏家报仇了,白河已经被我一剑斩下了头颅,您也可以瞑目了。”
夏绫轻轻抚摸着夏冬的头发,道:“当年你说将莺姨埋在了那片树林中,我打算找个机会命人去那边,将莺姨的遗骸带到长安,为她修一座华丽的陵园,如何?”
“其实不必了。”夏冬一边弹奏,一边摇头道:“离开洛阳的那一天,我见到了莺姨的姐姐。”
“莺姨的姐姐?我记得那是流云宗的……”
“嗯,正是流云宗的一个长老,名字叫李燕。”夏冬道:“她已经将莺姨的尸骨火化收好了,准备带回流云山。”
“既然如此,那我们倒是不用再操心了。”夏绫顿觉宽慰地道,“莺姨在天之灵,不仅能看到你为他报了仇,还能看到自己魂归故里,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嗯,”夏冬点了点头,“可是我要做的还有很多。无论是谋杀袁大夫的凶手也好,萧霆生也好,甚至还有当年那个将你劫走的神秘人,我都要将他们找出来!”
说到这里,夏冬弹琴的动作骤然加快,曲调瞬间高昂了起来,一股煞气冲天而起。
夏绫从中听到了少年的决意。
她没有劝阻,只是将少年更抱紧了几分。
“无论冬儿想做什么,姐姐都会支持你。”她凑在少年耳旁轻轻地道。
夏冬知道,尽管夏绫在安慰他,但她自己心里也绝不好受。
想到这里,他停下了弹奏,强笑着转移话题道:“不聊这个了,姐。咱们聊聊别的吧,那番邦使臣所带来的农作物你看过了吗?”
“自然看过了。”夏绫笑道:“我已经命人将它们种在了皇庄之中,看一下它们的产量是否真如那几个使臣所说,远高于小麦和水稻,而且可以秋种春收。若是可以,我们便能将它们在全大夏推广了,那个罗恩还说要以我的名字来给这些新粮食取名呢,什么马绫薯、红薯、玉米,难听死了。”
“不是挺不错的吗?这些粮食本就是姐姐你坚持引进的,”夏冬眼神一亮:“这样一来,你的名字势必会流芳百世了!”
“不过提到这几位使臣……”夏绫画风一转,有些吃味地道:“那个弗朗机国的公主莎莉,似乎还留在长安没走呢。”
“嗯?”夏冬疑惑道:“梅德和罗恩都走了,她为何不一同离开呢?”
“可能是因为某人违背了姐姐的话,摘下了他的面具,又让那个坏女人看到了吧。”夏绫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跟我父皇说,她已经在大夏见到了可以令她托付一生的白马王子……哼,骑着白马的皇子,这些外邦人的形容真是奇奇怪怪的。”
“可面具是你让我摘的啊……”夏冬哭笑不得地道:“而且这也应该不是在说我吧,先不论我的身份不是皇子,我也没在她面前骑过白马啊,她是如何知道我坐骑的颜色的?”
“谁知道呢?”夏绫撇撇嘴,伸出一只玉指戳了戳夏冬的额头:“有时候觉得你真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傻得可爱。唉,是我将你看得太严了。”
就算夏冬从没接触过感情方面的事,他也仍从夏绫的语气里听到了浓浓的幽怨之意,不由得头皮发麻,连忙讨好地笑道:“怎么会呢,姐姐将我管得再怎么严,不也是为了我好么。”
“扑哧——”看到夏冬有些慌张的脸色,夏绫捂嘴娇笑一声,抱着少年的双手微微用力,两人便一下躺倒在了床上。
“冬儿,明日咱们就又要分开了。”
“嗯。”
“那今晚就在姐姐这里留宿吧。”
“可是陛下知道了的话……”
“父皇已经睡下了,不用担心。”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