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微赶到楼上,医生护士们早已在此等候。
她们准备说些什么,看到小姑娘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便把迟到两个字都憋了回去。
“宋小姐,杨文君老太太近来身体情况不错,精神方面还是老样子,您进去探望她,最好和她保持距离。”主治医生笑着道,望着宋时微稚嫩的小脸,低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
虽然外界对宋婉的风评不太好,但宋婉真是一个孝女。
对已经疯了的杨老太太,百般包容迁就,哪怕老太太已经不认识她了,甚至情绪不稳定时,还会暴力攻击。
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想尽办法帮老太太治疗。
可是这位杨老太太.....在神经病医院待的时间太久了,就算一开始病情没有那么严重,或者说根本没有疯。
也在几十年如一日的药物和精神摧残下,变成了一个疯子。
她的记忆永远都停留在,亲生女儿走失的那一年。
她嘴里念叨着的永远都是十二岁的宋婉。
杨老太太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在找女儿,睡着了也是在找女儿,半夜起来,用脑袋撞墙,哭闹着要跑出去,也是要找女儿。
但是,宋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不记得对方了。
一入豪门深似海。
哪个原配夫人有好下场?
医生们除了表示同情,无能为力。
宋时微清楚杨文君的身体情况,没可能恢复正常了。
她把月季花放在床头,一股淡淡的芳香。
病房里,一个佝偻着身躯的瘦小老太太正背对着她。
听到脚步声,老太太转过头,下一秒,她还没有拔腿冲过来,就被一旁的护士眼疾手快的按住肩膀,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老太太,宋小姐不是拐卖您女儿的人贩子,您不要生气,宋小姐是好人呢,来帮您找女儿的。”
杨文君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对于进入视野范围之内的人,她认为不是拐卖女儿的人贩子,就是强盗。
她恨不得把这些人贩子都杀了。
老太太嘴里发出一连串咬牙切齿的声音,虎视眈眈的瞪着宋时微,“人贩子要枪毙!”
宋时微走过去,蹲在老人面前,轻唤道:“外婆。”
杨文君更凶恶了,“人贩子,要坐牢的人贩子,都要关到牢里去,枪毙枪毙!”
护士:“......”
有些无奈的看了宋时微一眼,老太太这么多年,还是不见好转。
宋时微握住老太太的手,老太太立马挣扎,脸色都变得狰狞起来。
“外婆,宋婉已经找到了,她昨天还来看您了。”宋时微忙道。
老太太的表情一滞,记忆错乱,精神错乱,下意识地顺着话问,“找到了,来看我了?”
“是啊,就是宋小姐帮您找到的。”护士忙接话。
只有哄骗杨文君,才能让她的情绪稳定一点。
不然杨文君激动起来,又拿脑袋撞墙,撞的头破血流,也不准任何人靠近。
宋时微心疼的摸了摸老人额头上的伤口,一抹难言的光自她眼底掠过。
她眼中的情绪,没有人看得懂。
护士觉得那是怜惜,那是爱,更多的是.....
宋家一些往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只有不清楚真相的外人,才会戴有色眼镜看宋婉。
知晓真相的人,只会感到愤懑。
原配一家,太倒霉了吧。
老太太幸好疯了,要是知道亲生女儿已经死了,她真的会受不了。
这辈子都在找女儿,女儿找到了她,却无法相认。
现在就剩下一个外孙女。
“宋婉昨天来看我了,为什么今天不来看我?”杨文君立马委屈道:“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因为你昨天睡着了,她趁你睡着的时候来偷偷看你。”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柔的语调,宋时微笑了笑,“她怕打扰你休息。”
“她为什么怕打扰我休息?”老人家不懂。
宋时微,“因为...她爱你。”
爱一个人,就会为她全心全意考虑,生怕她受一丁点苦,为她鸣不平,为她讨公道。
...
另一头,办公室里。
院长看着电脑屏幕,神情尴尬,“其实,我们这样做是.....违反规定的,不能侵犯病人的隐私。”
但还是迫于压力做了。
谁让是谢家的人。
院长观察男人脸上的表情,从头至尾,他都很平静,唯有听到某个字眼时,眼里才像有了情绪的变化。
因为....她爱你。
爱?
高秘书感觉宋时微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应该是很难受的,但她却是很轻柔。
和在赵锦泽面前,那种乖顺甜美的表情不一样。
这一刻的她,似乎更真实。
她身上终于有了更鲜活的气息。
那像是由爱产生的东西。
也可以说,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更愿意做真实的自己。
她不需要扮演柔顺听话的样子,迁就迎合赵锦泽。
也不要因为担心说错话,惹赵锦泽生气。
她可以更好的展现自己的情绪。
“宋婉是三年前找到杨老太太的?”他看着手里的资料。
院长点头,“是啊,在此之前,杨文君一直被关在神经病院,宋婉当年要把杨文君送到疗养院来,宋国强还不同意,父女俩大吵了一架,宋婉把现任宋老夫人打了一顿,宋国强才松口的。”
“当时啊,我听说....”院长眼珠子一转,八卦道:“还有不得了的大人物给宋家施压,才让宋国强放人。”
“赵家施压的吗?”高秘书下意识问,赵锦泽这么维护宋时微,很早之前就认识宋婉了吧。
院长摇头,“赵金荣看不上风月场的女人,不可能做这种事。”
高秘书,“我是问.....赵锦泽。”
院长连连摇头,“更不可能是他,赵锦泽比赵金荣更冷血,从来不管闲事儿,他忙着争家产。”
“是吗?”高秘书看着屏幕上的少女,眸色深了深,突然伸出手,隔着屏幕描绘了一下她的轮廓。
院长不懂他的意思,一莫名其妙。
高秘书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又默默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