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我已经在电话里面说清楚了，这就是一个误会，我们只是情侣吵架，我并没有真的想自残。”小小脸上满是泪水，那张在夜场上能够让人魂牵梦萦的脸庞只剩痛苦。
“我们真的是误会，你相信我。”
这很难让人相信，一个身上沾满血迹，表情痛苦，妆被眼泪花掉的女性，怎么看上去都是弱势群体。
“有没有误会我们会自己判断，报警人是谁？”警官表情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是我。”小小的男朋友走上前。看到小小痛哭，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谁想要自残？”
“我们是恋人关系，他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们因为一些事情产生了争执，吵着吵着他就开始拿刀子往自己身上划，我拦都拦不住。”
“哦，就是简单的小情侣吵架，有什么事情不能心平气和的解决，非要动刀子？”为首的警官表情严肃，开解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比较冲动，可是再冲动也不能动不动就拿刀子，这是解决问题吗？这是把问题闹大，万一往谁身上戳个洞，出了事少不了要蹲局子，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小小擦掉眼泪，一边听一边点头。
“赶紧处理一下伤口吧。”另一个年轻一些的警察劝道。
为首的警察见事情不大，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等等警察同志，我要把他们赶走！”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古板刻薄的女人从后面走出来。
“你是谁？”
“我是他们的房东，这栋房子是我的！刚刚我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警察同志还不知道吧，这俩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而且我听着他们好像吸那玩意儿，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女人声音尖利，一只手指着小小。
听到要被赶走，小小急了。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是交了房租的，怎么可以把我们赶走。”
“这是我的房子，我要赶走谁就赶走谁，你们在我的房子里干这些事，还想赖在这里？”女人神情冷漠，“搬走，今天立刻搬走，等会我就把你们的东西丢出去！”
“不要，不要，求求你，我求求你，我给你下跪，你不要赶走我们。”小小踉跄着跪下来拉住房东太太的手，“求求你，求求你，房租我们一定按时交，你不要赶走我们。”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一下尿检。”两位警察神情变得严肃。
“对，赶紧把这种人抓起来，省的他们危害社会，谁知道身上是不是有病！”
“不要不要！不要抓我们！我们没有！”
痛苦！
他的表情太过痛苦！太过悲伤！
从今天见到他开始，他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在警察的要求下，两个人只能跟警车去警局，还要等尿检结果，我扛着摄像机紧紧跟在后面。
“你干什么的？”年轻的警察盘问道。
“我是他们的朋友。”我解释性的指了指坐在警车里的两个人。
“把摄像机关了，这是什么地方还录像？”年轻警官不耐烦的说道。
“我在拍摄纪录片，是关于小小的。”我尽量让自己笑的平易近人。
“行吧。”
最终我还是扛着我的摄像机坐上了后座。
“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小小的眼睛哭的红肿，在车上给我道歉。
“没关系，我们是朋友。”
小小面色一怔，“对，我们是朋友，真是多亏了有你。”
一路上，他有些沉默，一个人痴痴地望着车窗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男朋友捣鼓了一路的手机。
……
从警察局回来，天色已经黑了，幸好警官顺路把我们捎了一段路。
虽然两人的尿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还是被教育了一顿。
大家又饿又累，虽然没有干活，但是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身心疲惫。
……
“啊，我们的东西！”还没有回到出租屋，王小小大老远就看到散落在楼下面自己的行李以及一些家电。
房东太太正在往外丢这些东西，听到声音往这边觑了一眼，“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赶紧搬走！”
砰！
楼道门被关上。
“呜呜呜”小小无助地蹲在地上哭，他单薄的衣裳和黑暗融在一体，这一刻的他是破碎的，更是真实的。
“我们分手吧。”他的新男朋友上前拿出自己的东西，然后嘴里吐出这些冰冷的字眼。
“什么？”他的眼睛里有惊讶、迷茫。
“我说，我们分手吧。”
小小想要说什么，他的嘴巴微张，但是那张平时能逗得宾客哄堂大笑的嘴没有吐出一个字。
看热闹的人远远的围了一圈。
小小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外面的人群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依稀听到了一些字眼，不是什么美好的词汇。
他突然站起来，用力擦干眼泪，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但是家电这些东西实在是带不走。
“500块，有没有人要，这些都是好的东西。”小小叫卖了好久，没人要。
这些人都是来看笑话的，怎么可能买这些东西。
我有些不忍心，联系了附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一个朋友要出租房子，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把那些电器丢在原地，仅仅拿了一些衣服。
在去的路上，车上实在过于安静，我打开交通广播，音乐在这个与外面隔绝的小世界里响起来，我舒了一口气，像是要把今天看到的不愉快通通抛掉。
“你不要太难过，人生都是这样，起起伏伏，有升就有落。”话说到一半，我卡住了，因为我发现后座上那个人影把脑袋埋在双手间。
也许，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如果我是女人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被抛弃。”他的声音埋在衣服里，传出来闷闷的，“一定是因为这样，如果我是女人，他就不会抛弃我。”
我忍了忍，把嘴里劝解的话咽下去。
“我过我要的生活 不是生活过我就好，
只要是我想要的 期待多久都有情调，
不该我吃的 懒得管它是否酸的葡萄，
对别人爱的甜点 报以微笑。”
交通广播里播放的音乐很舒缓，我没有听过这首歌，不过我觉得这首歌写的真好，倒是挺符合现在的气氛。
希望小小能明白，男人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他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或许是调味剂，但他一定不是救命的良药。
人，要过自己的生活。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他是一个人贩子，拐了无数个无辜的孩子，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都卖掉了，他被抓起来，判了枪毙。”小小的声音很沙哑。
“自己的孩子？”
“是啊，我的弟弟，不知道被他卖到了哪里，也许是北方，谁知道呢。我妈妈立刻就改嫁了，我是拖油瓶，后爸不喜欢我。所以我一长大，就离开了那个村子。”
“你原生家庭里一共几口人？”
“我爸妈有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被他吃掉了。”
“吃掉了？”我心头一震，“什么吃掉了？”
在这样发达的社会还有这样恐怖的事情？
“那是个男孩，是我哥哥，他身体不好没养活，我爸爸就把他吃掉了。我小时候比较听话，活了下来。”小小不再哭了，他眼神有些呆滞，不过精神状态比刚才好了很多，“我一定要在这里活下去，我不要回到那个村子。”
“我相信你。”我听到自己说。
漆黑的车子穿过霓虹灯闪烁的城市，每个人都在奔赴自己的终点，我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