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天魔”的清理失利之后,整个凡间的行动陷入停滞。
刚刚形成的金属再加工生意,情报生意瞬间无人问津,甚至成为被牵连的对象。
直接结果就是刚刚有点起色的经济立刻就陷入萧条,更多的失业人口再次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
这其中不乏许多从事法器制造、情报收集、物流产业相关的修行者,戛然而止的生意让他们的资金无法有效的维持自己的修为,急需更多的资金进行周转。
另一方面,国教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始发难。
对“无生老母”也就是“慈母”的信仰,已经严重威胁到国教在精神领域的绝对主权。
相比起那些态度恶劣、满嘴仁义道德却从来不办实事,有事就叫你反思的国教成员,那些同根同源、帮你治伤、救你庄稼、说话和善的兄弟瞬间就将人心笼络过去。
凡间或许有仙、但更多的是人。
这其中,九成以上的,就是遭了灾的农民。
而且经过改良之后的泛灵论,也在宗教典籍中仍然保留着“祂们虽然已经步入神界,但时刻谨记着自身是从凡间诞生,经过无数的苦难功德圆满后才修成正果……”这一个“神从凡间来”的根本观点。
不仅仅和国教所倡导的“君权神授”有根本性冲突,而且还明明白白告诉你:要做事,做好事,以后能位列仙班。
以及换一个角度解释就是……
“那些做好事,有从高威望的老祖宗们,已经成仙加入黄天神系啦!”
那些乐善好施的小家族翻开族谱,拿出老祖宗的画片往外一放,这一方百姓看着活神仙纳头就拜,为人也和善了,干活也卖力了……
于是,许多有名望的小世家也成为了黄天神系的一部分。
再加上“无生老母平等的对待众生,降下祂的恩泽”等等教义使得“慈母”几乎是无节制的挥霍祂的神力协助众生度过灾荒,高频率的神迹和显圣使得整个神系的影响力爆炸。
一整个神系可以说是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来越离谱……
分布在世界各国的国教一看这情况,那还了得?立刻就游说着各个地方的朝廷和达官贵人诋毁和抹黑“慈母”。
信徒之间的冲突直接反应到虚境(神界),祂感觉到了,脚下土地的力量被无节制的索取着,供养着各个王朝。
祂打开《农事》按照凡间水利工程的模样在神国里默默的建造,默默的防灾……
可神国里的作物刚长出来,王朝的气运就会直接抽走大半,只留下凡人勉强能够果脯的量。
种多少,王朝就收多少,每次都是只留下裹腹的量。
于是,祂恼火的放下《农事》看向王朝气运所在的方向,眼色愈加不善。
“俺算是看明白嘞,学农怕是救不了农民……”
————
昆吾,一个位于大陆西南角的边陲小国。
发生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位于本地的仙宗派遣了一批弟子下山。
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每年都有修炼不成,迟迟无法突破的弟子被发配到凡间来。
虽说都是修为不精的弟子,可是毕竟还是来自名门正派,代表着整个西部地区宗门的颜面不是?
那可不能像白丁一样,蜗居在几平米、冬凉夏暖、通风光照极佳、贴近自然环境的茅草屋里不是?那屋子得建不是。
周围的出行有些不太方面,坐车都有点抖得慌,那就得修缮一下路面不是?
路面周围都是黄土或农田、不是太美观,影响大人物们的心情。那得做一下路面美化不是?
既然陆都美化了,那建一个园子让修士住得舒心一点,才好让他们好好修炼不是?
好啊,既然这么有道理,那请问让谁来修呢?
反正现在田都成这样了,长不出都少东西了,干脆就直接让种地的过来修吧,就当是把徭役的时间提前了。
那叫啥来着?以工代赈!
那么请问,谁出钱呢?
世家的老爷们、国库?
世家想都不要想,大点的世家谁还没几个修士镇着?
朝廷?之前支持各国北伐耗了不少钱,最大的世家也没多少余粮了。
所以答案就是……百姓?
错啦!是商人们啦!
百姓从来都没有过钱,早就把能贷的都贷完了,没油水可铮了。
而商人嘛……平时养肥了,现在正好开宰!
于是在经过双方充分交换意见、并且了解有关各方的能力以及合理诉求之后,爱国商人们分分慷慨解囊,自愿捐钱捐物。
接着,工程磕磕绊绊的上马了。
被征发到这里的民夫可不知道里头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们已经失去了土地,饿死了亲人,自己还被抓过来不知修啥。
服徭役的民夫有多惨,三句话来形容——
干不完的活;
吃不饱的饭;
挨不完的打。
每天天不亮,民夫们就会被如狼似虎的监工用鞭子驱赶起来干活,开山,搬石头,清理坑道,干得满手血泡累得看不清路饿得前胸贴后背,才熬到了中午放饭时间。
饭是米汤,说是汤,但是寡淡得几乎可以照见人影。
故意保留着几篇野菜叶和小米粒的元素,才让你知道这不是一桶白水。
就这,多少人还抢不到呢,时不时因为这点菜叶子发生斗殴事件,招来监工的一顿鞭子。
饭店一过,又被鞭子抽着赶过去干活,一直到下午晚饭(如果晚饭能正常供应的话)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负责的官员为了赶工期向上头邀功,晚上不顾损耗黑灯瞎火的都得让民夫加班加点。
接着,天色隐隐吐白就把人从棚子里拉出来干活。
日复一日。
今年是这样,往前的千百年也是这样。
但是呢,好巧不巧,南境正好是万物有灵教的活动区域。
被招来的这几个村里,就有信慈母的。
人员流动起来,交流就多起来了。
于是,这工地上都是信慈母的了。
平日里也就干点维持秩序阻止斗殴、帮忙把累到半死的民夫抬出去、给监工抽伤的老乡上药啥的,算是一个大点的秘密结社。
直到这天。
“这粥水,咋越来越少了……”一个扛着锄头的民夫忧心忡忡的说着,眉头不展的坐在那缓缓将水喝下去,周围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
萧铮,平平无奇一农民。
有人笑话他是萧家的旁支,他也就笑笑不说话。
最近他还多了另一个身份——这片区域万物有灵教的香主。
而他们都信人皇,并且也信慈母。
共同的信仰将他们聚集在一起。
“大哥不慌,俺叫几个好手去探探情况……”
趁夜,几个民夫被“打死”,几个兄弟把他们拉去乱葬岗。
几人换了身行头就趁天黑混到商队里头。
少主坐在车里,听着侍卫的汇报。
“少爷,那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掐指一算,沉思片刻。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是谁了,你悄悄帮一下……”
于是他们就真的拿到了料。
还是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