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启愚在城内看望军民、检查城防时,伍名打马来报,称严世贵纵兵在南门外的光山上杀人放火。宋启愚怒道:“本帅下的有严令,这个副将竟敢烧杀抢掠!刘戈、杨道,你们去,立即把严世贵押来见我。”他又对伍名说:“你也到光山去,对胆敢杀人和焚烧宫观的官兵,一律就地正法。”几员战将应诺一声,匆匆离开了光州城。
至夜,刘戈和杨道押着严世贵和一些乱兵来见统帅。已经向伍名核实过事情经过的宋启愚盯着跪在案前的严世贵,缓缓说道:“严将军,你是谭侍郎保荐的人才,又是文举人出身,当比其他人更加知道军法的厉害。可你却违反将令跑到天地神仙宫去作乱。本帅治军向来严谨,怎能允许你胡作非为,又怎可不对你从重处置!来人,把这个违反军令的副将推出去,斩首!”严世贵大声喊着冤枉,并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宋启愚一拍桌案说道:“严世贵,你已经是正三品的副将,在这军营里除了本枢密、叶将军、毛参军和余将军之外,还有谁能支使得了你?你一定是听说在天地神仙宫里有无数佛道宝物,才起了贪心要去抢夺,结果,发现那里的宫观早已被贼兵焚毁,你为了泄愤随大肆砍杀周边的僧道百姓。如今,看本帅真的要治你的罪,你才胡乱攀咬,想保住狗命,是也不是?”严世贵用力磕着头说:“宋大人,末将确是奉命行事,绝非虚言啊!”宋启愚向前探了探身子问:“你倒是说说受何人之命,本枢密自会将他们一同查办!”严世贵又磕了个头说:“请大人屏退左右。”宋启愚轻笑一声说:“在我的军营,阴谋只被用来对付敌人,你尽管大大方方地讲。”严世贵向左右看了看,冷笑着说:“大帅,本将可是为了你好,若我真说出来了,恐怕你也不好交代。”宋启愚不卑不亢地答道:“古语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日没有任何人能让你脱罪。”严世贵又冷笑了几声说:“宋大人,你要知道,在你这个副一品的枢密副使上面还有很多高官。难道你对他们也会这样说话吗?”一旁站着的毛迪听了这话,走到宋启愚身侧,压低声音说:“大帅,他这个话里似有所指。您是不是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宋启愚轻轻皱眉,略有迟疑。谁知道,严世贵以为宋启愚服了软,竟不识好歹地昂起头来,戏谑道:“对吗,大帅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屏退左右的好。”宋启愚大怒,喝道:“国家在这淮河地区民心已经丧尽,本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其恢复了一些。可你却败坏了我军的名声,迟滞了本帅进攻的步伐。而且,这光州既已收复,这里的每一个人便是我大周的子民,这里的每一处房舍便是我大周的财产。你违抗军令在前,杀人越货在后,现在又想攀咬朝中大员,扰乱公众视听,本帅岂能容你!来人,将他推出去,明正典刑。”程元甲带着几个护卫呼啦一下扑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严世贵往外拖。严世贵眼见坏事,没命地挣扎着,歇斯底里地叫喊道:“大帅饶命啊!大帅开恩!是冯相和谭侍郎吩咐我做的呀!末将无罪!末将不服!”宋启愚把一支令箭扔出帅案,追加命令道:“休要让他胡说。斩。”他又转脸看着那几十个瑟瑟发抖的军将说道:“本枢密原想治你们滥杀无辜的罪,但一则伍名将军已在光山手刃了几十个乱兵;二则你们是听了将领严世贵的命令,不得不为;三则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以训练刻苦、作战勇敢著称的,象薛成、胡刚这样的勇士,还有贺阳这样的独子,我实在不忍心对你们施以极刑。本帅,本帅今天就放了你们,但你们要记住,你们每个人都欠着淮南百姓一条性命,你们必须用自己的余生来赎买前罪。”帐下跪着的乱兵先是磕头谢罪,继而全都放声大哭起来。
远处传来了号角和信炮声,紧接着,急促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程元甲手捧着一个黑漆托盘走进了大帐。他单腿打千禀报道:“大帅,现有犯官严世贵一名,业已斩讫。请大帅验看。”宋启愚紧皱着眉头,叹道:“将军不以国事和人民为重,却把心思倾注在公器的私相授受上,终致有此下场。传令,把他的首级挂在天地神仙宫的废墟前示众三日,而后,以副将礼厚葬严将军,对其家眷吗,也当从重抚恤……”
自从斩了严世贵,宋启愚的这支部队纪律更加严明,战力愈发强大。他们在其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连战连捷,先后光复了蓼城、顺昌、颍川等城池,基本恢复了朝廷在淮南地区的行政机构和军事管辖。
一份份捷报飞入京城,不少权贵弹冠相庆,欢喜称道,可谭琴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坐在自己的内宅里拍案骂道:“这个可恶的山西贼坯,是我谭琴向冯相保荐的你,你却不看我的面皮,擅杀我的亲信。你还快速进军,连连得胜,短短四五个月就吵吵着要班师回朝。朝廷公事哪有这样办的?你们家有钱,不在乎每月三十万两银子的军费,可你也让谭某人多得上几个月的油水啊!”他气哼哼地在屋子里踱了几圈,站定言道:“本官既然能保你,也就能踩你,你就等着穿小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