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的什么?”
“大公子有言,自明年始,三年的赋税尽免,台湾新垦土地归开垦之人,每户限一百亩!”
赤嵌地方的汉人村社,因郑森从海澄迁移来的移民这里已然热闹许多,四方闻郑森至金矿开而来的汉人除去前往鸡笼挖矿的之外,剩余的男子则都趁着这冬日农险时间被郑森组织起来操训军阵,以为自保之力。
十一月间的台南,已是冷风瑟瑟,让人不觉这是属于热带地区,甚至,有熟番还从东边的山区带来了飘雪的消息,虽然说只是转瞬即逝,但这也给赤嵌的汉人敲响了一记警钟。
往年台湾倒是也下雪,不过只局限于北部和东边的大山中,只不过瞅今年这架势,气候怕是要愈发严峻,很可能台南也要来一场大雪,所以,在各村社张贴的开垦皇帝暂定规章一旁,还随同张贴了一张堆土保蔗的紧要办法。
至于出处,则在告示的右下角用红笔标注了五个小字。
“赤嵌自治府。”
...
普罗民遮城以北的新港溪附近,郑森与何斌从村社中走出,来到一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公子,临近甘蔗收获时候,现在筑城是否有些唐突?”
“不唐突,甘蔗晚些收获也没什么,保罗已从福建探知了父亲的意思,接下来必定要将我从台湾挤走,为达此目的,其必无所不用其极,筑城自保当为万全之计。”
“而且,今后台湾人口增多,岂能无一城进行贸易沟通?有城在手,大家也会安心不少。”
郑森的解释让人无法反驳,何斌只好跟上郑森的步伐攀上一块高地,从这里眺望整个赤嵌地区。
筑城的选址定在了新港溪的入海口附近,面朝台江内海,甚至能够远眺到大员沙州上的热兰遮城,在这里筑城,确实有点明目张胆的感觉了。
不过这倒不是郑森气焰嚣张,而是在此时的台南筑城,可选的地点一共就没几个,首先肯定要离海近,这样才能方便的进行对外贸易,其次最好要在河流旁边,这样能够与上游进行沟通运输,同时获取水源也更方便,最后不能远离汉人的聚集地,挑来挑去,就新港溪的入海口比较合适了。
正对荷兰人的热兰遮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幸好船只走北边的水道也可以进入台江内海,由此避免了与荷兰人的频繁接触。
选址前些天定下的,这会儿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新港溪河口附近,聚集了不少从上游运送石头木方的船只,大大小小的船只看起来颇为杂乱,不过能用就行,新港溪河窄水细,也当不了大船行走。
好在即使这会儿是冬季枯水期,小船也能在河道上下来往,省去了筑城运输材料的很多麻烦。
“何老,这赤嵌自治府的首任长官,我看就由你担任吧,其余各村社的领袖都由你安排,务必要让百姓们知道我郑氏来台,非荷兰红毛所能比拟,若保罗狗急跳墙,我希望大伙能站出来支持我,不叫红毛人占了便宜。”
与何斌视察工地的空档,郑森将赤嵌自治府长官的人选敲定,对何斌又细语了几句。
凭借郑氏这棵大树,在上次与保罗的交锋中郑森已经试探到了保罗的底线,可他并不满足于台北,台南的汉人才是大头,大明即将完蛋粮食马上就要成为比肩金子的存在,占据台南才能开发这一片沃土,为福建为郑氏提供源源不断的稳定的粮食。
“敢叫公子挂念,吾等台湾汉人素受荷人欺辱,今时得郑氏帮扶,怎会不支持公子?”
何斌掩下心中喜悦,老脸一板,对着郑森表起了忠心。
郑森哈哈大笑,关怀了一句:“事物操劳,何老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十一月初六,在台湾赤嵌最大的一个汉人村社中,北至北港,南至打狗的汉人领袖汇聚于此,来这儿的时候他们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知晓要做什么事情了,出席的人不光有郑森等一行人和他们台湾汉人的代表,连热兰遮城的荷兰人也被邀请了过来。
波宇烈士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在日后的日记《东方威尼斯:郑氏见闻录》中这样写道。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带着保罗长官的命令前往赤嵌,在新港溪河口码头下船,透过一丛丛甘蔗林,我看到了很多汉人...这是我再次见到他,尼古拉斯一官的长子,身负中国与日本血脉的天之骄子,听说他得到了中国一个官员兼大名鼎鼎的哲学家思想家的认可,成为了对方的弟子,这对于一个出身海盗家庭的人来说,是非常困难的,但他坐到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个年轻的俊才,似乎对西方世界非常了解,他恳求父亲之后携带移民前往台湾,并主持开采了鸡笼的金矿,现在还要在台湾建立新的民主式政权!请原谅我用这个词来形容,也请原谅我浅显的见识,因为在我所见到的中国人包括东方人里,他应该是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上帝,请原谅我的无知!”
“...”
波宇烈士静静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前来的使命是为了扰乱会场,并联络参加的熟番长老共同反对郑森在台南的存在。
“投票开始!”
当各村社领袖将自己的票奉上,并由郑森向众人一一宣读结果之后,何斌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起来。
这是一场投票选举,不过结果基本已经人尽皆知,作为台湾汉人的最大代表,曾经在郑芝龙手下奋战,并与荷兰人合作过的何斌成功上位,成为了第一届赤嵌自治府的长官。
自他以降,各汉人村社领袖的任命也一一颁布,这场波宇烈士口中民主式的选举其实并不怎么民主,不过荷兰人自己的共和国选举也就那样,大哥不说二哥。
“我宣布,台湾赤嵌自治府正式成立!”
在何斌宣布赤嵌自治府成立之后,酒宴便开始了,波宇烈士也趁机与郑森进行了面对面的接触。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安全原因,他没有来得及跟郑森说上两句话,对方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而在与各熟番长老们的交涉中,波宇烈士也没有讨到什么好脸色,这些见风使舵的熟番长老们大都是语焉不详的说自己会支持帮助自己的人,却并不言明支持荷兰人将郑森赶走。
波宇烈士这次的出使很失败,他回到热兰遮城将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保罗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明年就要卸任离开台湾前往总部的长官身上的气,似乎一下就卸了不少。
对荷兰与郑氏之间关于台湾问题的处理,波宇烈士的看法不禁有些悲观起来。
“也许,公司不该这么贪心,像葡萄牙人一样安安心心做生意就好了?”
波宇烈士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