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嵌自治府的成立,标志着郑森将台湾的汉人统辖到了郑氏这杆大旗之下。
名义上自治府是由台湾汉人自治,实际上没有郑森所代表的郑氏进入台湾,台湾的汉人根本无力反抗荷兰人的统治,这并非郑森信口开河,而是有事实的铁证的。
“郭叔是说,荷兰人会联合那些熟番部落,对我们不利?”
“没错,大公子不知台湾汉番之间摩擦间隙,以为投桃报李许以些许厚利便能令其归顺降服,实则不然,纵是这些熟番也多与我们汉人不和,公子先前走访利诱之番社,恐有半数将为荷人鼓动,攻击我等。”
投票结束,向台南汉人广而告之赤嵌自治府成立的消息后,郑森在何斌的陪同下一一见过了台南诸汉人村社的首领,其中一人最引人注目,郑森听到对方的名字后也是肃然起敬。
“我是有猜想熟番心怀二意,有所防备,不过这半数...”
“在下以为,大公子应惜千金之躯,往台北鸡笼而去居于安全之所指挥我等,荷兰人在台湾盘踞日久,非一朝一夕能对抗的,公子还请从长计议。”
面前这个四十岁左右的黝黑汉子浓眉大眼,身材壮硕,一看就是常在田间海上劳作的人,此人名叫郭怀一,郑森记得这位在历史上因起义反抗荷兰人而兵败身死,具体时间记不大清了,不过肯定是在郑成功收复台湾之前,也就是说今后十年左右台湾的汉人就会因为无法承受荷兰人的压迫而起来反抗。
如此一想,郑森来的倒正是时候。
同时,他还从何斌口中了解到了郭怀一的身世,与何斌一样,他们都曾是郑芝龙的部下,因为没有选择回到福建而留在了台湾。
“从长计议...”
郑森无奈的笑了笑,他召集台南汉人领袖,成立赤嵌自治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凝聚起力量好对付荷兰人,是,按照郭怀一说的前往荷兰人势力薄弱的鸡笼遥控指挥,用金矿吸引移民前来台湾,增加汉人数量之后,慢慢将荷兰人挤出台湾,这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同样,也应该是郑芝龙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身为郑氏的急先锋,郑森进入台湾的成败关乎日后郑氏是否在台继续用兵,所以何斌、郭怀一等台湾汉人领袖分析了保罗派往安平的使者得到的答复后,分析出了郑芝龙的意思,那就是让郑森自己处理台湾的事务,包括与荷兰人的交涉。
这很显然是要看郑森的手段如何,是否具备妥善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所以郭怀一才会如此提议。
身为台湾汉人,他当然希望荷兰人越快滚蛋越好,但就算是这样,郭怀一也觉得郑森的行动太快太鲁莽了。
“此事日后再说,荷兰人应是不愿与我郑氏开战的,既便与我动武,也应不敢伤我性命,何老郭叔你们勿要担心,甘蔗收获可以推迟到年前,在此之前多加注意各土番村社就是,一旦有变,立刻通知我与胄藻兄,我郑氏大兵并非吃素的。”
郭怀一他们不知大明集团即将倒闭,所以对自己行事上速有所焦虑,这可以理解,不过郑森敢这么逼迫保罗,也是有原因的,荷兰人在热兰遮城的武装力量不过千余,出动荷兰人袭击自己与鼓动土番部落袭击,是完全不同的。
他分析过了荷兰人的商业模式,和目前如日中天的郑氏开战,对荷兰东印度公司造成的损失绝对超过放弃在福尔摩沙的统治。
甚至,如果郑森在台湾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郑芝龙很可能一怒之下将东印度公司毁灭!
这不是在开玩笑,荷兰人在东亚只有区区几千人的兵力,而且分散各地,总部巴达维亚常年驻军不超过四千,基本在两三千人左右,除了维持在各地的统治之外,还要时不时应付叛乱以及进攻土著,与之相对应的是郑氏庞大的兵力和舰队,以及遍布南洋随时可以为郑氏提供各种帮助的汉人。
况且,即使保罗要对他下手,从福建带来的几百个郑氏老兵也能保证在安平的援军抵达台湾之前郑森的生命安全。
及此,郑森才有恃无恐。
郑森这边做好了准备,赤裸裸的成立赤嵌自治府,相当于在保罗的脸上抽了两耳光,如果保罗不有所行动,公司在台湾的统治将在瞬息间土崩瓦解。
...
热兰遮城。
顶着日渐增强的北风,从巴达维亚总部出发的增援舰队终于堪堪在十一月抵达了福尔摩沙,福尔摩沙长官保罗在码头迎接了前来增援的人员。
“怎么搞的,快卸任了闹出这么大的事?”
从总部前来的是刚刚被任命为上尉,负责前来探查福尔摩沙真实情况的托马斯贝德尔。
贝德尔一上岸,就发现了大员情况不对劲的地方,他指着空荡荡地码头,向保罗发出自己的疑问:“这是怎么回事?北方来的船呢?”
然而,贝德尔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迎来了保罗的质问。
“只有一艘船?!”
保罗凝视着远处的海平线,等了许久也没见第二艘夹板船的出现,终于是忍不住了。
“摩鹿加地区的野蛮人又反叛了,总部人手不足,一艘船怎么了?”
贝德尔疑惑了,他看到保罗脸上的惨淡之色,试探着问道:“难道郑一官的大军上岛了?”
“没没没!怎么可能,我将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怎么会允许发生这种事?!”
保罗连连摆手,贝德尔这才放下心来,话说到这里,两人从码头启程,步入热兰遮城中。
在城堡内,贝德尔见到了面如死灰的台湾理事会一众成员,他感到不妙的同时,保罗又将波宇烈士叫了过来。
“你就是这样保护公司财产的?!”
贝德尔怒捶着桌子,保罗也忍不住反击道:“不然呢?难道要我代表公司与郑一官开战?!”
“我一直在等待总部的答复,如果开战,我绝不退后!可是你带来了什么?一艘船,只有一艘船!”
“你让我拿什么跟郑一官的儿子叫板?”
贝德尔沉默片刻,说着他那他苍白的解释:“在此之前总部并不知道福尔摩沙发生的一切...”
“哼!我看总部就算知道,也不敢与郑一官开战,顶多叫我试着将郑森逐出去,能成最好,成不了将台北让出去,是吧?”
保罗喘着粗气,紧紧咬牙说道。
“我早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