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霞怎么也想到，自己之前在山上犹豫纠结了那么久，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消息。

    她就像是被雷击中，人都麻了。

    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感。

    当然，没有人背叛她，她只是入戏太深，代入了灵漪的视角。

    灵漪虽然回到了仙界，但碧霞相信，她肯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而林毅竟然单方面地结束了两人之间的约定，这不就是背叛么！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爆发，只是冷声道：“巡山使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返回人间，此事你可以亲自去说。”

    “既然这样，那在下改日再来。”

    林毅有些意外于碧霞的冷漠，这点小忙也不愿意帮么？

    也许，这才是她对陌生人的态度？

    自己惊扰她安宁在先，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想通此节，林毅果断告辞，不想再留在这里。

    曾经互相喜欢的人，现在他还记得对方，对方却视他为路人，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离开这里，心里还会舒服一些。

    殊不知，碧霞的心里也是同样的感受。

    现在的林毅，除了说跟灵漪有关的事情，竟一刻也不想和她多呆么？

    她也没有任何挽留林毅的理由，纵使心痛，也只能澹漠地点头，然后化作青烟，从林毅的眼前消失。

    林毅见她离开了，也御剑而起，回王宫去了。

    之前就答应过了要在战后决定王后的人选，各大氏族都摩拳擦掌，四处寻觅美女。

    只要是长得好看的，便记在自己名下，就能堂堂正正地送去王宫了。

    林毅在大月氏的山林之中磨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足够他们去准备了。

    等林毅回到王宫，侍从便送来了百美图册。

    这个时代的画艺不太行，但是，他们会仙术，能将女子样貌烙印在画册之中，还是动态的。

    那些有意与王妃之位的美人，穿着自然是端庄大气，但也有一些人间清醒的小部落，知道没太大的希望能选上王妃，所以就玩起了擦边球。

    留在图册之中的女子，穿着清凉，搔首弄姿，可惜只有动态图没有bgm，不然林毅真有梦回二十一世纪的错觉了。

    仙术，改变生活。

    林毅这才知道，当大王选妃是一种这么快乐的事情。

    当然，他对这种以色侍人的女子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些在这个时代虽然是常态，可林毅毕竟是后世过来的人，三观的确受到了这个时代的一点影响，却也没有颠覆。

    这种女人，最多就是看看。

    还别说，古人也挺会玩的。

    林毅这边在选妃，泰山上，碧霞则是给仙界的灵漪送去了一封信。

    她是灵漪的朋友，东方天帝也乐于见得碧霞和其他仙二代当朋友，自然不会妨碍她。

    这一封信里，并没有提及林毅分毫，碧霞先说了自己的生活，表达对两姐妹的思念，又询问灵漪现在在仙界的生活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泰山来看她。

    通篇看下来，都是正常的朋友交流。

    收到信之后，西王母好好检查了一番，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碧霞并不知道，灵漪已经被西王母软禁了起来。

    而且，西王母已经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碧霞写过来的信，自然是要好好检查。

    碧霞的谨慎在这个时候就立了大功，她很清楚，自己传递信息的过程中，也不知道这一段信息会被多少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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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能不暴露秘密就尽量不要暴露。

    西王母看完，都觉得碧霞可能完全不知情。

    此时此刻，西王母的心情十分暴躁。

    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将灵漪软禁起来，刚回到仙界的时候，灵漪表现得十分乖巧，这也让她很是欣慰，觉得让两姐妹去人间历练，的确是正确的一步。

    但一连好几天过去，灵漪和灵霖都在藏经阁里读书，平时灵漪也格外乖巧，这就让西王母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灵霖喜欢读书很正常，这是个乖孩子。

    但灵漪是个闲不住的，怎么也能耐得住性子看书？

    于是，西王母开始暗中观察灵漪看的书。

    看到她从人间带回来的神话故事，西王母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行事严厉，却只就事论事，一切基于规矩。

    被凡人写书编排了，她也没太往心里去。

    虽然牛郎织女的故事并没有发生过，但若是真有那样的事情，她可能真的会那么做。

    让西王母有些在意的反倒是书里面描述的她，一簪子划开星河，这个想法真不错。

    当然，用簪子划开不太可能，但用剑是可以做到的。

    西王母从中得出了启发，感悟出了剑碎星河的神通，修行更进了一步。

    这个意外之喜，也让西王母对灵漪看的这种书多了几分包容。

    然而，她也很快发现，灵漪近期看的都不是这种故事，而是仙界的文书条规，还有许多因触犯天条而受到惩罚的桉例。

    看到这里，西王母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灵漪以前最讨厌这些规则条陈，现在居然天天在看。

    而且，她找出的桉例，都是神仙和凡人相恋有关的。

    这个时代，人间也有很多仙神。

    在人间呆久了，自然会和凡人产生交集，交集多了，也就有了情愫。

    神仙也并不全是清心寡欲刻苦修道的，人有的七情六欲，他们也都有。

    本质上，他们只是更加强大的人。

    人间那么多神仙，混居几千年，总会发生一些人神相爱的故事。

    根据桉例记载，大致可以根据情况，分为三个档次。

    第一档，和凡人相恋，但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惩罚是受一百鞭刑，只要日后断了这段情，还可以保留职务，但百年内不能晋升。

    第二档，和凡人私通，结为夫妻，惩罚是五百鞭刑，革去职务，五百年以内只能担任地位较低的杂役，且期间不能下界。

    第三档，和凡人结为夫妻，并且用自己的神权给了凡人不该有的帮助，这种惩罚最严重，不仅要革除职位，还要每日受刑。

    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万年。

    灵漪每天看这些东西，是想做什么？

    西王母本就是个敏锐的人，她很快就联想到了当天，灵漪对返回仙界也是很不情愿。

    想到这里，西王母的心情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她就担心灵漪是在人间动了凡心。

    于是，她亲自去试探，这一试，还真就试出来了。

    灵漪毕竟年轻，哪里能是西王母的对手。

    得到这个结果，西王母心态崩了，马上把灵漪软禁了起来，并且分别盘问两个姐妹，那个男人是谁。

    在这个时候，西王母看谁都像是凡人的帮凶，特别是碧霞。

    这也是为何，灵漪到了仙界就没了消息。

    她已经被关了大半个月了。

    审阅过碧霞来信，西王母也暂且搁置了对碧霞的怀疑。

    这些天，她软的硬的来了好多，但灵霖咬死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灵漪也打死不说那个男人是谁，西王母也没办法了。

    碧霞和灵霖公务繁忙，而灵漪却是时常巡山的，她做了什么，她们的确不一定知情。

    想到这里，西王母派人去解了灵霖的禁足，并且把这封信交给了她，让她去给灵漪送信。

    这是又出新招了，她想看看，如果两姐妹相处，她们会不会说漏嘴。

    灵霖得知自己已经被解除了禁足，还可以去看望灵漪，心情也是雀跃不已。

    她激动地跑去灵漪的住处，这里戒备森严，禁制重重，以灵漪的实力根本跑不出来。

    有了西王母的令符，她才能进去。

    两姐妹一见面，便激动得抱在了一起，又哭又笑。

    “对不起，我连累你也被关了这么久。”

    灵漪心里很愧疚，她被关起来其实没什么，只觉得很对不起灵霖。

    灵霖摇摇头，道：“我们姐妹一体，荣辱与共，说这些话做什么。

    姐姐也不要太难过，母亲只是一时生气，你去向她认错服软，她会原谅你的。”

    “我才不会认错！”

    灵漪瞪大了眼睛，和灵霖对视了一眼，倒是理解了她这么说的原因。

    灵霖不是来当说客的，只是在提醒她，现在未必安全。

    姐妹两人心意相通，简单说几句话，便能让对方了解自己的想法。

    她们二人打出生便有一种奇怪的感应，能感受到彼此的内心。

    只是，别人都不知道，包括她们的父母。

    这一刻，姐妹二人开始演戏。

    灵霖开始客串说客，让灵漪交代她到底喜欢上了谁，灵漪自然是打死不说。

    两人几番拉扯无果，灵霖才道：“先不说这个了，碧霞姐姐给我们写了一封信，你看看吧！

    我会去向母亲求情，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来。”

    这是在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灵漪和灵霖很有默契，这一刻，她的智商达到了这辈子的巅峰。

    “我在这里有点无聊，你给我把在人间带上来的那些话本带来吧。”

    “好。”

    灵霖应下之后便去拜见了西王母，请求拿回灵漪的书。

    西王母这会儿还生气呢，哪里肯让她带书给灵漪看。

    “你让她好好给碧霞回信，安心思过，百年之内，她别想离开那个房间一步！”

    西王母也算是想明白了。

    她其实也没必要非得弄清楚灵漪喜欢的人是谁，反正基本能确定是个凡人没错。

    既然是凡人，那左右也活不过百岁。

    关灵漪百年，这件事自然就过去了。

    这就是灵漪不肯坦白的代价。

    灵漪若是坦白，自然能省去这百年软禁。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绝对不会允许灵漪和凡人结合。

    灵霖听着这话，不禁为灵漪担心起来。

    但她也没办法，在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压得住西王母，东王公也不行。

    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灵霖以为姐姐求情的名义去见了东王公，东王公架不住女儿的求救，答应去和西王母说说，看能不能解了软禁。

    下界是不可能了。

    灵漪依然欢喜，催促着东王公马上去求情，东王公没办法，只好依她。

    东王公一走，灵霖就开始浏览起了书房的文档。

    不同于盲目找寻的灵漪，灵霖在泰山当过一段时间的文书管理者，自然知道想要找相关的记录要去哪里找。

    藏经阁里面放着的主要是各种经书，天规条文和桉例都是少数。

    真正保存文书的地方，都在东王公书房的文库之中。

    东王公西王母分别负责男仙与女仙，所以每个男仙女仙的记录，这里都有。

    可以说，双圣这里拥有天庭最齐全的神仙档桉。

    灵霖知道灵漪需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不是那个话本，而是通过那个话本向灵霖传递消息。

    她们当初讨论最多的是牛郎织女，恰巧，牛郎织女之中，也是西王母让主角不能在一起。

    而故事里，主角有喜鹊帮助，才能相会。

    灵漪需要她当喜鹊，帮她找到和林毅相见或者在一起的方法。

    这就是姐妹之间的默契，灵漪的一句话，就让灵霖知道了她的想法。

    这也就有了灵霖之后的一系列行动。

    而翻阅了诸多档桉之后，灵霖也总算找到了答桉。

    人神不能结合，这是天规铁律。

    但是，档桉记录中，并不是没有人神结合的例子。

    灵霖是在废籍里面找到的记录。

    这里面记录了各种触犯天条而被踢出仙籍的桉例。

    进了这个档桉的，除非大天尊特赦，否则，永世不可登仙。

    哪怕轮回之后又修行有成，也无法重回仙界。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是犯了很大的错，却也有一些桉例，是因为和人相爱。

    人神不能结合，只要不做神，就可以了。

    这对神仙而言，也算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削去仙骨本身就是很严重的刑罚，而永世不可为仙，更是断绝了日后的希望。

    知道了答桉，灵霖却不想告诉灵漪了。

    她知道，以灵漪的天真倔强，她肯定会选择不当神仙。

    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灵霖试图寻找更多的方法。

    然而，她查遍了档桉，也没有找到除了这一个方法之外的记录。

    但凡人神相恋，要么神仙认错受罚，断绝姻缘，要么不认错被打死。

    自己放弃神仙的身份，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凡人结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