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二十,解剖实验室。
齐翌将残缺尸体的吉尔、四肢及眼眶缝合好,终于得以喘口大气。
老池忙丢下笔记本,扶着他挪到洗手台边上。他摘掉手套,双手撑在台沿上,闭着眼睛站了半天。
感觉缓过来了些,他才洗干净手,接过老池递来的两袋葡萄糖注射液,并在一起,塞嘴里咬开一道口子,仰头吨吨吨起来。
注射液很难喝,但接连工作了近十二个小时,连续解剖了三具尸体,他亟需补充糖分水分。老池有样学样,也开了袋葡萄糖,皱着鼻子咽下去。
两袋葡萄糖灌下肚,齐翌灌了个水饱,这才扶着老池的肩膀活动活动腰腿:“微信上问一下,死者家属到了没有。”
老池掏出手机划拉两下:“罗荣昌的父母赶到了,正在石主任的办公室里,其余两位死者,一对手机关机,应该还在飞机上,一对得明早才能赶过来。”
齐翌嗯了声,回头看向解剖台。
解剖台上各放了一具尸体,尸体足下十厘米处分别摆放着个三角桌牌,写明了受害人身份。
残缺尸体对应的是顾钊,溺亡男孩对应罗荣昌,女孩则是纪秀铃。
凌晨时的九名游戏者都是长中的高中生,都是户外社团成员,高一的三人,高二有六人,三名死者都是高二的,所在班级各不相同。
更多的信息齐翌就不知道了。
缓了这么片刻,齐翌感觉好多了,又拜托老池搭把手,把尸体装袋,搬上手推车送到隔壁冷藏室里一一入柜。
“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四十三了。”老池看看时间:“我们午饭晚饭都没吃呢,先赶紧填饱肚子吧?边吃咱们边整合整合线索?”
齐翌没意见,边往自己办公室走边说:“行,我请你吃面吧,你要什么口味的?”
老池试探着问道:“泡面?”
“拉面。”齐翌说:“什么味都有,你吃哪个?”
“两包猪肚鸡。”
回到备勤室,齐翌打开储物柜,拉出电磁炉和大钢盆就开始煮面,边煮边让老池说说其他兄弟的调查结果。
“怎么说呢……”老池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挠头:“首先,早上那条巨博热搜有问题,发博人挂了VPN不说,手段还挺高超,兜兜转转绕了好多道,晓渝也追不到真实地址,而且所有学生都不承认自己发了巨博,也没拍照。”
齐翌盯着尚未烧开的水,沉默两三秒后说:“继续。”
“五个得了怪病的孩子都送医了,初步诊断结果是群体性癔症,原因尚未查明,已经转院至市精卫中心做进一步的治疗及病因分析了。”
说完他点开一段视频,将手机屏幕翻转给齐翌看,同时说:“这癔症发作起来看着有点吓人啊,一个个歇斯底里的,其中一人捶胸顿足之后居然还打起了摆子,就跟得了癫痫似的。
不仅如此,他们五个……哦不,六个人全都记不清昨晚发生什么了,只记得昨天玩了游戏以后,罗荣昌,纪秀铃和顾钊先后被淘汰出局。”
齐翌嗯一声:“癔症性情绪障碍及遗忘?看来似乎安然无恙的那孩子其实也发了癔症,只是没表现出情绪障碍而已。”
看过两遍视频,水也烧开了,齐翌倒入面条,一边用长筷搅散,一边示意老池继续说。
“好,”老池继续翻记录,忽然大吃一惊:“我艹,这……这……”
“怎么了?”
老池抬起头说:“他们昨天玩的游戏有问题!”
“噢?”
“唯一‘幸存’的学生张方,就是照片上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学生,他说,昨晚他们的游戏包含‘残杀’的元素,可以决定被淘汰者的死亡。”
“然后呢?”
“罗荣昌玩游戏的时候忽然觉得很闷热,他被淘汰时,死法是淹死。”
齐翌搅面的手顿了下,抬头看老池。
老池咽口唾沫,继续说:“之后张方的印象就很模糊了,只记得纪秀铃被顾钊淘汰,顾钊说她长得漂亮,要把她先煎后鲨。
紧接着,张方就把顾钊淘汰了,说既然他耍流氓,那就把他吉尔割下来塞进皮炎里,再挖掉眼珠子,剁掉手脚,让他活活疼死。”
“死状居然能完全对应……”齐翌呐呐两句,又问:“淘汰掉罗荣昌的是谁?”
老池又翻了会儿,说:“他说记不得了。游戏的其他细节他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胜利者,没染上‘怪病’,只遗忘了部分记忆……最先被淘汰的三人惨死,而且死因跟淘汰惩罚基本一致。他们到底玩的什么游戏?”
挠挠头,老池说:“师父也问了这个问题,游戏规则特别复杂,但简单说就是怪谈版的狼人杀。”
“别的方面呢?”
“九名孩子曾经都是留守儿童,”老池继续说:“他们父母都在外务工,小学初中时留守各区县上学读书,由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照看,后来通过中考连招,考到了长中。看来他们之前都在联招区。
嗯,到了高中,他们在这边也没得亲人,倒是有亲戚,但这些孩子都不喜欢去亲戚那串门,基本上全年都住校,久而久之就觉得无聊,于是私下里成立了个户外社团,逢周末节假的时候出去耍。
这个户外社团并未得到官方承认。我倒觉得他们是不想承担责任,所以干脆把这社团打成私下小团体……”
“少来你觉得。”白雾蒸腾,齐翌顺手搅了搅面条:“还有别的吗?”
“没了,嗯,师父让你说说尸检结果。”
“实验室报告还没拿到,结果可能不太准确。
罗荣昌死于溺水引发的机械性窒息,溺水时挣扎剧烈,当时是有意识的,死亡时间大概为凌晨三点左右,误差半小时以内,死后在江水里泡了有五六个小时。
纪秀铃荫稻瓣见新鲜的轻微撕裂,但残留瓣膜较多,而道口未撕裂,唇红肿不明显,推测作案人工具较细。道口及道中段有米青液残留,已送实验室鉴定。死于扼颈窒息,时间大概和罗荣昌接近,要稍微晚一点。
顾钊,死于失血性休克,受折磨时尚存活且有意识,挣扎了接近一个钟才死亡,受伤顺序大约为吉尔、眼睛、右臂、左臂、左腿、右腿,右腿处生活反应已极轻微,当时估计已经濒死,约死于凌晨四点。
值得一提的是,顾钊的吉尔表面红肿,表皮有轻微剥脱,且割下时为半拨起状态,这点有店奇怪。另外,顾钊手腕脚踝皆有约束伤,有生活反应,他遇害时应该被绑了手脚。”
“完了吗?”
“说完了。”
老池松开大拇指,把最后一段长语音发了出去,接着问:“师父提议夜探现场,去不去?”
“去,等我们吃完面,顺便去拿下实验室报告……”
话没说完,齐翌和老池双双变了脸色,异口同声的骂道:“我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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