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淡青色,惨白的云还没有被晨光镀上一丝暖色,身上披着厚实的军色风衣,段鸿锐那张小脸儿在温暖的毛毛领子里猫着,人从行政大楼里面走出来,少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微不可查的打个哈欠,看着站在行政广场前的英挺青年,看着他阴沉着一张脸看着那地面上的二十几条被白布盖起来的东西出神。
又是一个哈欠,从来都没有这么早起来的段鸿锐真心是困,白到发惨的细瘦手指揉揉自己的眼眶。
英气的青年段鸿飞伸手扶了一下踩空而差点儿摔地上的少年:“怎的起来这么早?”
“还不是老哥的叹息声,吵得兄弟我睡不着。”
“小弟真是好耳力,哥哥我在这儿叹气,你在屋子里都能听见。”青年说完,向着旁挪挪,露出来行政大楼前面的那二十几个盖着白布的东西:“一夜之间,又死了二十几个。”
“北方反了,草原自立为政,南方割地自治,锣苍、疆州,平安三地暴动无政权,西北二皇子跑过去了估计着除君侧都是最轻的,这还是大的势力,小的那八九个都已经把朝廷给拽的差不离了,咱们这儿这样的,算好的,毕竟那小废帝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段鸿锐状似无意的拍拍他老哥的身子,然后走到一个个那白布盖着的东西,下吧一点:“打开。”
站在白布盖头的小兵打开了那条白布,白布之下,漏出来的是一张尚且稚嫩的面庞,看看那死者,他什么都没说,反而是挨个儿的走着,站在尸体前的小兵也识趣儿,挨个儿的打开白布,让这位少爷看看。把每一个尸体都给走了一遍之后,段鸿锐又是一个哈欠:“盖上吧。”人转过头来,懒散的坐在了行政大楼前的石兽的墩子上:“少将军,我要报案。”
“你要报什么案?”段鸿飞温和的看着小弟这懒洋洋的模样。
“一,二,六,七,八,九,十二,十五,十九,二十,二十一”段鸿锐点着名,“把人给抬起来,在他们身上搜一下,昨儿小爷我心情甚好,给这几个小孩儿和妇人们一人一条小黄鱼儿,一共是十二个,找找还有那小黄鱼儿么,另外这里只躺了十一个,还差一个小男孩儿。”
“少将军,二少,经过检查,这十一个人身上都没有小黄鱼儿。另外,有两个女人的耳洞带有新的伤痕,有干涸的血渍。”
眼神儿划过那群既有恐惧,又抵挡不住自己好事儿看热闹的心思,在那儿一边儿领救济粮衣服,一边儿小心翼翼的偷瞄,这面儿发生的事儿,同时小声地议论着。
段鸿锐眼神儿冷冷的带着揶揄的扫了一眼那群看热闹的难民,那眼神儿里面的带着的冷傲不带感情,虽然那委在长毛披风里面的面庞还是带着笑意,可就是这可爱的笑,那露出来的小虎牙,让看见这笑的,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心生退意,但是想到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的在那儿等着自己领回去救济粮呢,硬是停住了脚步,当然了也有那胆小的,直接的被吓得裤子上多了一块儿深色的痕迹。
看着这样的人,段鸿锐收回视线,一声冷笑:“少将军,给您给建议,尽快查案把,如若不然,我想那第十二个拿到小金鱼儿的少年,明天也会躺在这儿,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昨儿和我在那儿玩儿一趟滚石球儿。”
“乱世黄金,锐锐,你知不知道那就是催命的刀?”
“刀?”一声轻笑,少年笑的花枝乱颤,笑的春天都好似要来了,笑的花儿好像都要开了,笑够了,少年睁开好看的眸子:“刀也是要看被谁握在手里,一个没有自保的能力的少年,手握黄金游走乱世的手,他就应该知道这就是催命符。”段鸿锐指着其中的一个女人:“你看那女人,白布下露出来的手,那鲜红色的指甲,我没记错的话,阿娘前些天在美妆铺子也做了一双,花了两颗银豆子。指甲,还烫了头,耳朵上还有干涸的血渍,可是我昨日里看见的她还是一个乞丐婆呢,衣着邋遢,人也是有今天没明天。并且我没有看见她怀里的那个可怜娃娃,一把皮包骨的娃娃。”段鸿锐做了一个抱着的动作:“这里也都没有。”
段鸿飞无奈的叹口气,他这个弟弟啊,天生心冷,他可以为了一些事情而去牺牲一些事情,而自己,终究还是太软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小弟既然把梯子给架好了,如果这样他在找不到杀人抢货的人,他就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段大帅从行政大楼里面走出来,士兵们利索的敬礼:“大帅。”
摆摆手,士兵们又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儿去了,段大帅直接的走到大儿子的旁边儿,“别跟那小混蛋计较,走,咱们进去开会。”
“是。”
“嘿嘿,爹,我花了十二个小金鱼儿,你记得还我呗。”
段大帅看着狗腿子似的对着自己搓着手笑的段鸿锐,眼神儿十分的嫌弃,抬脚就踹:“草,给老子有点儿人样,麻溜儿的滚进去,别以为这事儿你就能给老子躲过去惩罚。”
段鸿锐躲开老爹的腿,嚣张的从上面蹦过去,更是嚣张的还顺手摸走了段大帅腰间的配枪,对着人群中就开了一枪,一个正在看热闹的邋遢男人,此时手摸在腰间,一把锈迹斑驳的匕首出因为男人摔地上而无力的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段鸿锐把那枪扔给了段大帅,人鹌鹑似的拢拢衣服,路过老哥的时候,胳膊懒洋洋的搭在段鸿飞的肩膀上:“哥啊我那十二条小金鱼儿别忘了给我找回来,另外,别忘了把那抢了小金鱼儿的人给我找回来,娘的,难得二少我做了件好事儿,他娘的给老子惹来了这十多条罪孽。”
絮絮叨叨,段鸿锐窜了。
沈红颜色带着吉祥如意图案的地毯一路从门口儿延伸进行政大楼的里面,明亮且大块儿的玻璃,进出的都是衣冠靓丽,站岗的更是英姿挺拔,而且长得还都不错,这还是段二少非闹得,用二少的话来说那就是:“这前面儿是门面,后面儿是生活的地方,弄几个贼磕碜的,咋的,不想要眼珠子了啊?”就这样,段大帅和段少帅的警卫班等等的都被段鸿锐给刷拉了一遍,最后,选出来三组人,正组长一个,副组长俩,队员儿三十个,三班倒。
个个都是大高个儿,个个儿都是长得好看,个个儿还都有点儿功夫,特长……
段大帅和段鸿飞进来的时候,段鸿锐已经坐在他老爹秘书的桌子上了,指挥着小秘书给他端茶倒水,很是随意的翻看着小秘书刚刚写下来的段大帅今儿的工作笔记
小妖精似的小秘书娇笑着应答,然后拧着纤腰去给倒水,看着进来的老爹,段鸿锐笑眯眯的调侃段大帅:“没拿下来吗?没拿下来把这么一个小妖精养在身边儿,也不怕看得肾亏?”
段大帅盘的很是精致的玉核桃直接的砸向了段鸿锐,笑骂他混账。
说来也是啊,也就是段鸿锐这小子没谱儿,要不搁谁家的小子敢这么调侃自己的亲爹的,也就这么一个糟心的玩意儿,但是很显然,这家人也已经适应了这小子的不着调了,段大帅伸手从段鸿锐的手里抢回来那两颗玉核桃,嫌弃的看着那探着身子看小秘书端着的托盘上的茶杯,眉头十分的嫌弃:“妞儿,二少我最不爱的就是茶水,怎的给二少我弄这么一个茶水过来。”
“对啊,所以我也没有给二少爷您沏茶啊”小秘书笑眯眯的回答,然后端着茶水走向了段大帅还有段鸿锐:“大帅,少帅,喝茶。”说完,人退了出去。
老慈父段大帅把茶水端起来递给大儿子:“飞儿啊,你也别觉得你兄弟心狠,有些时候早入轮回,远远比根本就在这个世上活不久却一直遭罪的好。真要怪啊,就怪他们来错了这个时间,在这个动乱的时候无依无靠的存活着。虽然那小二做事狠厉了些,但终究还是多方原因才造成的。还是去好好儿的找找杀人者是谁吧,十二条小黄鱼,已经有十一条露面儿了。”
段鸿飞何尝不知道,已经转开磨了,他也明白,小弟这样做是残忍,但是也是一些无奈之举,他已经巡查一月有余的时间,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甚至是没有半点儿可以探查的方向,并且还有几次是灭门的惨案,而经过调查,丢失的不过就是一些粮食和银钱,只是那东西都太常见了。
根本就找不到原因,因此,段鸿飞可正经是没少安排人巡逻,并且没少在街上安排人巡逻,日夜巡逻,但是却并没有找到那动手的人呢,但是呢,却还是又有人被夺走了性命。因此他只能更加的严密,但是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
段鸿飞端着茶水走到打哈欠的段鸿锐的旁边儿:“小弟,喝点儿茶水静静心,这个啊,安神的。”
“少帅大人,您是说我暴躁吗?”
看着段鸿锐那哀怨的神情,段鸿飞笑的那叫一个开心温柔。然后人一本正经的转身对着段大帅说道“父亲,那我即刻就去调查”
“有什么方向吗?”
“小金鱼抢过去,就是为了变钱,既然变钱,就有只有两个地方,一个当铺,一个金铺,剩下的,他们或许可能有自己的内部渠道可处理,但是市面上肯定也会有风声,十二枚小金鱼儿一枚可是足足有二两呢。这重量,绝对会有痕迹。”
段鸿锐笑眯眯的放下茶杯:“少帅,那可不是二两的小黄鱼儿,而是三两半一只哦。”
段鸿飞错愕的看着段鸿锐,那小金鱼儿还是他给他打来玩儿的呢,二两不会错啊。怎么会是三两半呢?
“少帅,说声好听的,二少爷我或许还能好好儿的帮帮你。”蹦下桌子,段鸿锐懒洋洋的靠在段鸿飞那劲瘦的肩膀上,看着老哥那还迷糊的神情,认命的叹口气:“老哥,我就知道你遇上这样的事儿,脑袋瓜儿不开窍,你觉得我会真的把小黄鱼儿扔出去钓鱼啊,有那我还不如扔家里的荷花池子呢,更何况,你觉得我不会留后手吗?”说完,少年拍拍老哥的肩膀,人呢走到窗户口,吹一声口哨。
很快,一只漂亮的鸟儿从远处飞来,直接的冲向了段鸿锐,落在他伸出来的手臂上:“来,老哥,借你一天,天黑了还我,最后,我还要你把那活着的小孩儿给我带过来,他能活着,我觉得那小狗儿,肯定不是一般的孩子。”
看着这被老弟推过来的当‘金丝雀’养大的鸟儿,这是一只白色的雪雕,长得和奸臣似的,小弯钩似的嘴儿,再加上那两条小短腿儿,想想平时,它非泉水不喝,非鲜果儿不吃,非香汤水不嬉戏,关键是还得他们家小二伺候,不是小二喂得食儿,它都不吃看都不带看的。有一回蓝小二外出,结果那鸟儿差点儿没饿死………………
“我说二弟,你把你这个祖宗给我干嘛?万一我弄残了,掉个毛儿你不得给我拼命啊。”
“那小金鱼儿有好东西,可那个,只有它能找的到。”段鸿锐妖孽的凤眼划过鸟儿,伸手摸摸它滑溜溜的后背:“我说老哥,别总看着我的雕儿是小短腿儿,我们正经是大长腿,还非常的长。”段鸿锐伸手摩挲一下雕儿的腿儿,果然是一条大长腿:“我们就是毛儿和长相拖累了能耐而已。”
雕儿灵巧水润的大眼珠儿滴溜溜的一阵转悠,似乎也是知道了自己被段鸿锐给嫌弃了似的,咕噜咕噜两声,最是就要跑,结果还没有展翅呢,就被段鸿锐给捏住了鸟腿儿。手指头敲了一下雕儿的脑袋:“那是我哥,见面儿你还得叫大伯呢,怎么还敢给你大伯脸色呢,快,给你大伯道歉,要不小心我直接把你下锅。”
“呸,你舍得把你这鸟儿子给我下锅?说出去,鬼都不信。”段鸿飞好笑的吐槽他老弟一句:“我说这鸟儿真能帮我找到人?”
“能不能咱们事实见真章。”
不过段鸿锐说的底气足,但是雕儿却不配合了咕咕咕的叫了两声,然后就在那儿不动弹,死活都不动弹.
段鸿锐伸手拍了一下鸟儿的后脊背:“傻鸟儿,你倒是动弹啊,给你老子我露露脸儿,顺便也证明证明你自己个儿不是白吃干粮的啊,结果这么好的机会,结果你一个傻小子居然不把握?你真当你是我呢,有一个好爹啊。”
段鸿飞黑线的都不知道这是要怎么说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伸手拍了一下段鸿锐的脑袋:“你个二百五,它爹不是你吗?你这么骂它,是不是顺便把你自己给骂了?”
“我爹虽然名声凶残,但是吧,终究靠谱儿啊,但是我这个爹,”段鸿锐咂咂嘴“我可不是一个那么靠谱儿的人。”
好吧,这是实话,段鸿锐伸手拍了一下雕儿的后背:“快去吧,要不一会儿那小蜡鱼儿就该坏了。”
叽叽咕咕几声,鸟儿活动活动翅膀,要飞。。。但是还没动呢,又被段鸿飞给来了过来:“我说老弟,小金鱼咋又变成了小蜡鱼儿?你究竟瞒了多少事儿?”
“还能为啥,我可舍不得直接把小金鱼儿当成肉包子,有去无回啊。”段鸿锐笑眯眯的说道:“大儿子,快去,立功之后,老爹给你抢一个小媳妇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