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勤有些紧张地拽拽衣角。
谈论二字是山长跟他说的,在书院时,同窗们虽然对二哥顶着第一才子的头衔颇有微词,可他觉地山长作为成名之士,应该不会欺负个后辈,这才来帮山长送帖子。
倘若山长果真存了与二哥斗诗的心思……
“我跟山长说二哥忙,没时间……”
“有涯先生相邀,本世子就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啊~”谢勋笑着打断。
谢勤错愕地抬眼,似乎没反应过来,“二哥不怕山长来者不善吗?”
谢勋敢肯定青阳书院的人此番邀请,绝对不是单纯的喝茶论诗。
百花宴斗诗会后,谢勋就顶替了高世清,成为第一才子。京城百姓就是一时兴起,叫着玩。谢勋也没太放在心上。可那些书院的才子们肯定都觉地憋屈。
谢勋原本不想理会这些,东海百货那边一堆事情,忙地他这几天都没时间找美人儿练功。
庶弟来请,还等到现在,却在听过谢勋的俏皮话后,立马改口让谢勋别去了。
比起谢加,这个谢勤还算不错。
谢勋决定看在这个庶弟的面子上,去会会那位有涯先生。
“二哥,你不要勉强。”谢勤说着,拿着请帖的右手都背到了身后。
“放心,二哥并不勉强。你等那么久,渴了吧?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谢勤两眼噌地又亮了,却有些怯懦地缩了缩脖子,“可以吗?”
这还是第一次,二哥邀请他喝茶。
在谢勤的印象里,二哥是嫡子,被父亲祖父宠爱着,一直都是高傲地,看不上他们这些庶出的弟妹。
就谢勋的记忆,原主其实并非看不上这些庶出弟妹,他只是被庶出大哥谢加害过后,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不敢与其他的庶出弟妹亲近而已。
原主其实也觉地孤独,才会组建纨绔帮,还当了帮主。
谢勋并不排斥庶出兄弟姐妹。这些人其实蛮可怜的,因为亲生母亲是妾氏,家里家外,都感觉自己低人一等。
他是谢氏未来的家主,以后这些人的荣辱富贵都握在他手里,同时,这些人处好了,也会成为他的助力。
他可不想再出一个谢加,难得谢勤自己送上门,他当然要好好招待。
谢勤还是有些拘谨,不知道是在书院养成的习惯,还是第一次与嫡出的二哥喝茶,太过紧张。接茶杯时,他差点儿打翻了茶壶。
谢勋只当没看见,找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在书院读书如何?今年秋闱可要下场?”
谢勤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啜喏着,“我读地不好,父子说我就算下场,也肯定是陪考而已。”
额,看来戳了人的痛处,呵呵呵……
“我有句话,很早就想跟父亲说了,可我不敢。二哥,你能帮我跟父亲求个情,让我回家吗?”谢勤满眼希冀地望着谢勋,“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那你觉地自己是什么料?”谢勋懒散地靠在引枕上,右手支头,姿势随意,问话的口气却很严肃。
谢勤涨红了脸,嘴开合好几次,才憋出一句,“我不敢说。”
“你都不敢说自己想做什么,让我如何帮你在父亲面前说情?还是说,你想像二哥一样,当个大纨绔,所以不敢说?”谢勋俏皮地冲对面的少年眨眨眼。
“二哥才不是大纨绔!”谢勤突然激动地喊起来,“虽然二哥以前有些桀骜不驯,可那都是二哥韬光养晦计谋罢了。我说的对不对?我也不想做个大纨绔,我想像二哥一样,开铺子,赚钱!”
谢勤一口气喊完,似乎怕谢勋生气,紧张兮兮地缩着肩膀,小声问,“二哥,你会不会觉地我不自量力?或者觉地我没出息,给家里丢脸?”
这个时代,终究是入朝出仕为官才是正途。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可见世人对商道的鄙夷。
就连谢勋,都是顶着一品镇国公府世子和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头衔,才能让东海百货让人高看一眼。若东海百货的老板只是单纯的商户人家,根本不会那般火爆。
以国公府少爷的身份去从商,确实会给人一种堕落的感觉。怪不得谢勤不敢去跟谢尚书当面说。
“以你如今的身份,直接从商,确实会引来无数非议和流言蜚语。你确定自己能够承受吗?”
谢勋是现代人的芯子,自然不会看轻从商之人,但有些困难,必须先跟这个便宜四弟说明白,免得到时候出事儿,他毫无心里准备。
“我跟着二哥一起干,也会被人非议吗?”谢勤两眼亮晶晶地。
哟,还挺机灵!
若是谢勤出去单干,确实会被人非议,甚至会被族人骂他为阿堵物,数典忘祖。可若是跟着未来的家主干,那就是兄弟齐心断金的佳话了。
这个便宜四弟可比那个自命不凡的谢加好太多。
“回去转告有涯先生,若是要斗诗,必须如本世子与高编修那般,先准备好赌注。有涯先生是有才有德之人,本世子便不再赌那些阿堵物。若有涯先生输给本世子,有涯先生承诺,以后每七天为《东海早报》写一篇文章。有涯先生若答应,本世子就会如约而至。”
啊?谢勤震惊地张大嘴。
二哥竟然要挑战有涯先生!
谢勤精神恍惚地离开冲浪阁,甚至忘记了自己从商的事情,二哥并没有给他确切的答复。
翌日,谢勤把自己二哥的话带给青阳书院的众人。
学子们自然都愤愤不平。
青阳书院乃京城第一书院,有涯先生更是云朝公认的名师大儒,与薛帝师齐名,诗方面的造诣更是超过了薛帝师,有诗魔之称。
谢家那个纨绔,竟然如此大言不惭!
“谢纨绔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有脾气暴躁的学子当场骂起来。
“对啊,以为自己胜了高世清,连有涯先生都不放在眼里,简直不知死活!”
“要我们山长以文章做赌注,他谢大纨绔能出什么做赌注?包的那些花魁娘子吗?可惜我们是正经人,不稀罕那些骚娘们,哈哈哈……”
大厅里顿时一片哄笑声。
别看谢勤在家里怯懦不敢说话,在青阳书院因为读书不好,平常也跟个透明人似的。听到同窗们奚落自己的二哥,当即火了。
“我二哥才不是大纨绔!我二哥是一品镇国公府世子,更是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经营的东海百货三天就赚三千万两银。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家伙,连九品芝麻官都还没做上,更没为家里赚过一个子儿,凭什么骂我二哥是大纨绔!”
谢勤扯着脖子怒喝。
“我二哥挑战山长怎么了?他敢于挑战,这是魄力!我二哥放下日进千斗金的东海百货,来赴约,问有涯先生要点赌注,怎么了?还说我二哥包的花魁娘子是骚娘们,你们偷偷摸摸逛花楼,还是那种不入流的……”
“够了。”
出声的是有涯先生。
他嗓音浑厚,虽不怎么大声,却自有威严。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他让谢勤去下帖子,其实真没有要与个毛头小子争锋的意思。只不过,他太低估了学子们的争强之心。反倒是谢勋看地清楚,有青阳书院的学子在,他们之间的论诗,迟早变成斗诗。
“你回去告诉谢世子,就冲他这份胆识,不论输赢,老夫都承诺每七日为《东海早报》写一篇文章。”
学子们哗然,跟着兴奋起来。
“山长应战了!”
“山长一定能把那个纨绔打地落花流水!”
“嘘,小心被谢勤听见,来和你吵。”
“我们还是去看书吧,多写几首诗出来。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也能上场。”
“对,去写诗!”
……
整个青阳书院都因为不久后的斗诗会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