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不像汉人,有姓有名,还有字。
吐蕃只有名,而且取名大都是与佛在相关,因而重名人极多。
肖华东听到此话,不禁眉头一皱。
吐蕃不像大宋,每人都有自己的照身证(身份证)。
没有照身证,一时还没有一个有效的法子证明他就是勒谢这个贵族有云丹。
降曲与珞巴一直站在前面,听到此话气愤不已。
两人年齿不大,与云丹差不多大,只有二十左右。
降曲与珞巴大声叫喊:“这个云丹我们认识,这个云丹我们认识。”
“感谢两位,请你们上来,证明一下。”肖华东不禁大喜,对着两位拱手一礼,恳切说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要上去。
旁边有人说道:“云丹已经被汉人收买了,难道你们要上去帮助汉人吗?”
听到此话,珞巴犹豫一下。
“汉人好不,我不知道。”降曲打量此人一下,冷冷地说道,“但是吐蕃人对吐蕃人好吗?听说云丹原来帮助吐蕃人说话,结果是什么下场?如果不是汉人抢救,差点被吐蕃人杀死。”
“吐蕃人再不好,也是一家人,汉人毕竟是外人。”那个叫做坚村的人还不死心,继续劝解。
降曲打量此人一眼,只见头戴圆形皮帽,身披毛曷毛(氆氇的一种),不是贵族就是武士之类。
而降曲与珞巴两人穿着的乃是纸衣,只不过是有几层而已。
他冷冷地说道:“你衣食无忧,当然不喜欢汉人,但是我们乃是差巴,与你们不一样。”
“没有什么,你把这一辈子罪孽消除,下辈子比我过得更好。”坚村打量降曲两人一眼,看着他们穿着乃是纸衣,于是安慰说道。
如果是以前,降曲只好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是他刚才听到云丹家人对话,知道现在文殊菩萨已经能够给他今世幸福。
降曲也打量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不用一辈子,现在这这辈子就能够得到幸福。”
“小心走夜路撞鬼。”坚村突然拍了拍腰间的匕首,目露凶光。
如果是以前,降曲听到此话,绝对会收回此话,还恭恭敬敬向着此人行礼。
此人身体粗壮,又腰间带着匕首,显然是一个武士。
降曲把胸口一挺,指了指自己胸口,轻蔑地说道:“来呀,向着老子胸口刺来,不刺就是蚂蚁。”
蚂蚁在吐蕃眼里,乃是最低贱的特种,骂人蚂蚁就是最低贱之人最胆子之人。
这个叫做坚村的武士不禁脖然大怒,掏出腰间匕首就要向着降曲刺去。
“住手,给我住手。”肖华东看得坚村的就要当众行凶,急忙出声阻止。
此时保安团将士也看到坚村的举止,拿起手里破胡刀,就向着坚村扑来。
坚村急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兵器:“军爷,小人只是吓他一下而已。”
降曲看了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武士也有害怕的时候,轻蔑打量坚村一眼,不禁冷笑。
坚村看着已经远去的保安团将士,小声说道:“小心你的家人。”
“我现在就请求保安团保护家人。”降曲大声回答。
以前他们这些差巴就是勒谢家里的佃客,虽说也有人身自由,但是对勒谢极为敬畏。
勒谢不但是他们的主子,也是官府,他们这些差巴相当于勒谢家里半个仆人。
他们有了什么委曲与冤情,也是找勒谢仲裁。
至于仲裁是否得当,这个要看勒谢的心情如何。
他们就是勒谢这个土皇帝的臣民,存在严重人身依附关系。
不论勒谢解决是否合理妥当,差巴们必须接受。
如果心里委曲不能得到解决,就只有求助菩萨,希望这一辈子多各功德,下辈子投一个好胎。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保安团能够打败贵族,还有一个监国府能够给他们作主。
想到这里,降曲心里踏实了许多。
降曲踏踏来到台子,对着肖华东躬身一礼:“老爷,有人想杀小人全家,怎么办?”
“易什长,麻烦你跑一趟,去把他全家接来,妥善处理。”肖华东马上对着易水台拱手一礼,作了的一个请的姿式。
肖华东与保安团并没有直属关系,不过临时调配,当然得礼貌相加,说话客客气气的。
今天保安团也来了不少,大约五百人,营领是马力,主簿是熊虎。
易水台对着十个保安团将士说道:“尔等带着兵器,去把降曲家人接来。”
立即就有十个将士,整理好刀箭,翻身上马,现在一片肃杀的声音。
降曲一看保安团果然能够保护家人,不禁大喜。
“我叫降曲,我证明这个云丹就是勒谢老家那家的云丹。”他立即在台上大声喊道。
肖华东看见他声音不大,毕竟这里上万之人。
“拿着传声法器说话,声音传得更远。”说完,就把手里的传声法器递给了降曲。
降曲亲眼见到这个传声法器的威力,比堪布的佛门狮子吼还有威力,早已把它当成神器一样敬畏不已。
在降曲眼里,这种传声法器,只有得道高僧才配得上使用。
降曲没有料到肖华东竟然如此看重他,竟然把这个高大上的传声法器让他使用,不禁大喜。
他躬身一礼,接过传声法器,反复作了证明。
易水台微笑对着降曲说道:“我们骑马给接你们家人。”
骑马好威风,降曲羡慕看了易水台一眼。
以前他们的主子勒谢打猎,就是带着骑兵出来。
勒谢打猎有两个目的,其一想收获猎物,其二是显示他的威风与实力。
当骑马纵马奔跑时候,就是那些凶狠的狼看到也逃得远远的。
看到骑兵来去如风,气势汹汹的样子,差巴除了羡慕就是嫉妒,即使庄稼也骑兵跟着,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看着保安团的骑兵去接家人,降曲感到之余,心里更多涌起自豪之感。
“老爷,小人不会骑兵,小人跑步带路。”降曲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发烫,不好意思地说道。
易水台担他一眼,一看他穿着纸衣,是一个差巴,没有骑马倒也正常:“无妨,骑母马即可。”
说完,易水台让人找了一匹母马,母马性子温和,更适合他骑。
肖华东看见降曲已经去接家人,突然感觉降曲身边还有一人,不禁向着珞巴望去。
云丹此时也看见台下的珞巴,不禁大喜:“珞巴,你信奉文殊菩萨不?”
珞巴本来有些犹豫不决,一看是云丹在招呼他,知道自己已经躲避不过。
反正自己已经被云丹点名,同时自己也承认认识云丹。
那个武士扬言要杀害降曲,自己同样也跑不过。
他打量已经远去的降曲,一咬牙,也来到台上。
“文殊菩萨,文殊菩萨。求求你保佑小人,求求你保佑小人家人。”珞巴来到赵平塑像面前,恭恭敬敬来了一个三跪九拜大礼。
拜完之后,珞巴接过肖华东给他的传声法器,对着台下信徒大声叫喊:“我是珞巴,我来证明眼前这个云丹就是勒谢家里的云丹。”
说完,他对着肖华东躬身一礼:“老爷,小人家人也受到武士威胁,请老爷安排人把小人家人接来。”
“这个乃是当然。”肖华东对着徐洪说道,“麻烦徐什么跑一趟。”
“诺。”徐洪答应一声,带着十个士卒与珞巴,去接他家人。
次旦此时停止了哭泣,一心一意对付糖葫芦,口水顺着糖葫芦掉下也没有发现。
他虽然幼小,但是也知道,糖葫芦只有逢年过节才有。
卓玛从云丹手里接过糖葫芦,心满意足慢慢吃了起来。
她吃了几下,突然产生一个想法,对着肖华东躬身一礼:“肖老爷,奴家也要做事,不知可以不?”
“不行,不行。”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得到三人的声音。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桑姆尼维及云丹。
卓玛急了,对着尼维及桑姆一礼,不解地问道:“阿帕啦,阿嘛啦,普布有四个儿女,都还能做事,奴家只有有一个孩子,怎么不能做事了?”
尼维与桑姆感到有些尴尬,确实普赤带着四个儿女,还能够做事,偏偏对于卓玛就不能做事。
桑姆感到脸上的火辣辣的,急忙向着尼维不停使眼色,希望他能够拿出一个主意。
尼维眼睛转了几下,突然眼睛一亮:“卓玛,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生孩子。普赤已经有了四个孩子,你才一个,应该多生几个,越多越好,至少要与普赤一样。”
“诺。”卓玛眼泪委曲得流了出来,普赤不但有四个儿女,还能够每月找一贯到两贯铜钱。
这两贯铜钱是什么概念,要知道,他们以前一年收入,也不过五贯。
尼维看到卓玛眼泪流了出来,知道自己说话有些重。
他叹了口气,对着卓玛说道:“钱的事情,卓玛你就不要担心了,以后我们家里也有六贯以上,甚至更多,到时家里土墙换成楼房,你就安安心心生孩子带孩子可以了。”
“阿帕啦,奴家也做事,家里可以早日住上楼房。”卓玛有些不心甘,还想做最后争辩一下。
肖华东打量这一家人一眼,微笑说道:“其实是一个法子,既可以让卓玛带孩子,还可以做事情。”
尼维三人当然希望卓玛在家里好好带着孩子,以前他们家里条件好,现在信奉小圣人之后,更是一飞冲天。
但是肖华东毕竟乃是官老爷,他说话不能不停。
他们三人想到,如果能够有解决的法子当然更好,毕竟一人带着孩子,确实无聊。
“肖老爷,请问有什么法子?”卓玛不禁大喜。
肖华东看到这一家有目光望着自己,淡淡一笑:“赵家庄有一个幼稚园,专门接受幼儿的,卓玛在这里做事,还可以带孩子,不是一举两得了吗?”
“谢谢肖老爷,这里每月俸禄?”卓玛大喜,又不好意思地问道。
肖华东笑了笑,让人如沐春风:“幼稚园每月一贯。”
卓玛听了更加欢喜,她以为只有一贯会子,甚至没有,没有料到竟然还有一贯铜钱。
尼维一家人听了更加欢喜,肖华东这个法子满足全家人的所有要求,纷纷躬身行礼向着肖华东表示感谢。
降曲跟着易水台的骑兵来到家里,这是一个只有四间的盖着茅草的土墙房子。
一间是灶屋,一间是会客堂屋,堂屋两边分别是卧室,分别住着父母及降曲小夫妻。
堂屋不但有会客的功能,还有供奉功能,上面供奉着观音菩萨。
只见他的父母正跪在地面,对着家里供奉的观音菩萨烧香,同时口里念念有词,整个屋子一片烟雾萦绕之中。
降曲走近了,终于听到父母的声音,原来是在祈祷。
后面则是他的妻子与一个两岁的小儿,跪在后面。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呀,我们天天给你上香,我们无比虔诚,请多给我们一些功德,消除此生罪孽,让下辈子投一个好胎。”
降曲也上去,跟着家人一起向着观音菩萨顶礼膜拜。
拜完菩萨之后,降曲躬身对着父亲强巴说道:“阿帕啦,你猜想我碰到哪个了?”
“降曲,就不要打哑谜了,究竟哪个了?”也许是刚刚上香的缘故,平时很严肃的强巴此时露出一丝微笑。
降曲又是躬身一礼,对着强巴说道:“阿帕啦,我们看见了云丹了。”
“降曲啦,你难道做梦吗?云丹不是已经被保安团杀死的吗?怎么会碰到他了。”强巴本来一脸微笑,此时突然一脸严肃。
曲珍上前摸了摸降曲的额头,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降曲,云丹明明已经死了,难道你遇到鬼不成?”
“阿帕啦,阿嘛啦,儿子真的碰到了云丹,就是珞巴也看到云丹,不过云丹受伤了,伤势非常严重,需要人抬着出来。”降曲急了,急忙上前对着父母解释。
听到此话,强巴与曲珍再也坐不住,顿时站了起来。
强巴瞪大了眼睛望着降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盯着降曲问道:“降曲,真的假的,为何云丹会这样?”
“云丹其实是被普布推向保安团刀口受伤的,见到云丹没有死亡,普布带着人想把他踩死。保安团把打败勒谢及普布,把云丹救出,他当时只有一口气了。保安团用了最好的郎中及最好的药,才把他从阎王手里救出。”降曲看着父亲怀疑的目光,耐心解释。
强巴打量他一眼,冷冷说道:“降曲,你傻子,竟然相信汉人的说话?”
“阿帕啦,这个不是汉人所说,而是云丹自己说的。”降曲没有料到父亲根本不相信,只好把自己亲眼所见说出来。
强巴听到此话,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你确定,这个是云丹自己说的,并没有道听途说?”
“阿帕啦,当然是亲眼所见,珞巴也在现场。我们还看见云丹被保安团将士从监国府抬了出来,还穿着一身白衣,显然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转。”见到父亲不相信自己的话,降曲不得不把见到过程说出来。
强巴眉头一皱,打量降曲一眼,看见他脸上有些惴惴不安。
他沉声问道:“降曲,你为何要告诉这些给家里?”
“阿帕啦,阿嘛啦,勒谢不承认这个云丹就是他这里云丹,说保安团找了另外一个云丹假冒他这里的云丹。孩儿气愤不过,出来作证,这个云丹就是勒谢这里云丹。”降曲一咬牙,断然说道。
听到此话,降曲只见一家人脸色大变,除了他的幼儿,其余个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强巴脸色急变,呼吸也沉重起来,急促地问道:“你为何要回来告诉家里这些?”
“阿帕啦,阿嘛啦,一个武士扬言,要对家里动手,孩儿只好回来告诉你们。”降曲说出此话,不禁把头部低垂下去。
听到此话,强巴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武士说话的意思,显然这是贵族大老爷的意思。
降曲与贵族大老爷对着干,贵族显然极有可能灭门。
要知道,贵族不但是他们的半个主子,更是官府,他们的生死就在贵族一念之间。
强巴想到这里,眼前一黑,感到天旋地转,一下子就昏倒过去。
曲珍一边扶住强巴,一边哭泣出来,对着降曲哀求:“降曲,那个云丹贵族大老爷认为是假的,当然就是假的。我们是差巴,生死掌握在贵族大老爷手里。跟贵族大老爷认错吧,说那个云丹就是假的,这样就保住全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