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平哈哈一笑,拱手道:“宋先生既不嫌弃,在下就冒昧称先生宋大哥。”
宋贤道:“这才对,听说兄弟还中过秀才,当知孔子所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智,益矣。为兄最多算个直友,兄弟却是文武双全,日后要借重兄弟多智的时间尚多。不知兄弟以为如何?”
李一平不太听得懂,当下含糊道:“有什么事宋大哥只管吩咐就是,小弟必定竭尽所能。”
宋贤听了,笑眯眯的点着头,两眼中又闪过那种狡猾的神色。
如此走到第四天上午,他们的海船通过登州外海的庙岛列岛,李一平知道,北边就是旅顺。后金在曾攻克旅顺,旋即撤走,此时的旅顺还在东江镇控制中,渤海仍然是安全的,一路不时可以看见登州开往旅顺的军船,他们这条船打着“登州海道”的官旗,没有遇到任何查问,但李一平怀疑只要一入黄海,他们只需要把最后一个字改一下,“登州海盗”恐怕才是他们的真正旗号。
到第五天下午日落时分,福船顺着山东海岸驶出渤海,进入黄海海域,李一平在船头眺望远方夕照下的黑色海岸线,按那些水手所说的,这就是山东陆地最远处,那么就该是威海卫了。
安小宁坐在一边甲板上,耍着手上一把倭刀,坐了这几天船,她开始的兴奋劲已经过了,船上活动空间有限,人也不太熟悉,现在很是觉得烦躁,其他水手也差不多,时间稍久之后,各种情绪开始蔓延出来,烦闷后就要饮酒,酒后脾气更大,今日光打架就已有两起,甲板上闹成一片,所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太阳很快就沉下海面,满天星光出现在天际,晚上安小宁轮到在甲板值夜,还有黑炮等五六人也在甲板,李一平担心韩武耍小动作,也陪在甲板上,身上带了一把倭刀。看着黑炮用一块牵星板对着海平面比来比去,这时的航海导航主要靠罗盘和牵星板,牵星板用在晚间维持航向,船上有夜间专门负责值班观星的人,后世海军一直沿用的值星官就是如此来的。
船舱的穴梯轻轻作响,赵东家出现在甲板上,来查看有无人偷懒,看着几个吸烟的,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他走海多年,知道水手的感受,如果限制太多,会适得其反,只要不在船舱里面吸烟,也就不去管他们。
他跟黑炮嘀咕几句,背手站了一会,又吩咐黑炮夜间小心后,就要回下层。他一转头发现李一平也在甲板,有点意外的问黑炮:“为何安排财副值夜。”
黑炮忙道:“李先生是来陪安兄弟的。”
李一平抱拳道:“东家说同舟共济,在下自当出一份力。怎好意思一直让各位兄弟守夜。”
赵东家点头道:“甚好。”
黑炮在一边也说道:“李先生够义气,要我黑炮说,这样的读书人才叫读书人。”
赵东家听了,看黑炮两眼,突然对李一平道:“李账房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船头车关棒的位置,有一名水手在这里坐着,赵东家用脚一踢,骂道:“滚开些。”那水手赶忙滚开,去了中间。这福船长十丈,也就是三十一米多,赶走这人后,十米内再没有其他人,赵东家背着手,看着前方海面,李一平也随他看去,船头的视野非常开阔,海上波光粼粼,苍茫的大海和无际的星空让人越发感觉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