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云端睡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一想到明日就要和凌楚正式结为夫妻,他心里就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就这样辗转反侧了许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天还未大亮,云端就被外面嘈杂的人语声吵醒,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穿好衣物慢慢地走出了房间,只见村里许多人都在忙前忙后,为自己的婚礼筹备着。
云端满怀感激的走到外面,每碰到一个人就向他们道谢,那些人也全都一脸笑意地向云端道喜。
云成早就已经起床张罗着云端的婚礼,平日里冷峻的脸上也挂上了难得的笑容,云端赶紧跟在他身边帮他,云成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小声叮嘱道:“从今以后你也有自己的家了,不能再跟个小孩子一样了。”
云端笑了笑,道:“我就算成亲了,也是您的儿子,您的话我一直会听下去的。”
云成欣慰的笑了笑,道:“我会慢慢变老,你会慢慢长大,终有一天你会成为一家之主,整个家里的担子也都会压在你的肩上,不能什么事情都听我的意见,我也老了,眼光、胸襟远没有你广,你自己决定好的事情就去做,不用事事都要征得我的同意。”
云端点了点头,道:“父亲的教诲,端儿记住了。”
天色渐渐大亮,许许多多的村民都已经赶到了云端的家外,为了招待村民,云成已经在前几日就和其他人把外面的一大块空地收拾了出来。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敲锣打鼓的乐器声也回荡在整个山间,云家村处处张灯结彩,就连一年一度的镇灵节的远不及云端的婚礼热闹。
时间慢慢到了巳时,云端在众人的注视下,身着大红色喜袍慢慢走到了大厅里面,云成和云母一脸高兴的坐在高堂之位上,身后的神龛里摆放着云端家里列祖列宗的灵位。
云川老两口以及凌霜等人坐在两侧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婚礼的开始。
随着老村长的一句“吉时已到”,喜庆的奏乐声又响了起来。
紧接着,单纯可爱的阿月牵着凌楚慢慢走了出来,凌楚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盖着红盖头,在阿月的带领下走到了大厅。
云端抑制住内心的狂喜,慢慢走向凌楚,然后牵着凌楚的手走到云成夫妇前面。
云成笑了笑,然后冲着老村长点了点头。
老村长立马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云端和凌楚闻言,同时转过身朝着外面弯腰叩拜。
老村长见状,轻轻咳嗽了两声,又大声道:“二拜高堂。”
云端和凌楚闻言,正要跪下,却突然被一个人的声音打断。
“且慢!”
众人闻言,连忙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小五站在几个政部官员的身边,一脸冷笑地看着云端。
云端知道小五要捣乱,便愤愤道:“小五,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成见状连忙喝止住云端,道:“端儿,不得无礼。”
他说完,又冷着脸对小五道:“小五,你无故打断云端的婚礼,意欲何为?”
小五笑了笑,道:“伯父,小五有一件事想对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说清楚。”
云成脸色阴沉,不悦道:“今日是云端的大喜之日,你有什么话,还是等过了今日,改天再说吧。”
他说完话,示意让老村长继续婚礼。
小五却跑到老村长旁制止住他,转而对大家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晚辈小五在此想向大家请教一事,大家知道镇灵节的来历吗?”
众人原本还在责怪小五不懂事,听了他的话之后,却突然小声的议论起来,小五见状得意一笑,道:“大家也许都知道镇灵节是镇邪祈福的节日,可是大家知道吗?镇灵节原本是为了镇压一个人的,这个人大家应该都很熟悉,那就是凌楚!”
小五的话一说完,众人全都害怕了起来,已经很少有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自从云端回来之后,大家都相信这个噩梦已经消散,但突然之间听到这个名字,大家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害怕。
云端心中愤怒无比,但偏偏又不能发作,他握着凌楚的手,能感觉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也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便小声道:“不要怕,有我在。”
凌术嘴角微微抽动,布满老茧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身后的大刀,小声对凌霜道:“小姐,要不要我把这个人杀了?”
凌霜阴沉着脸,摇了摇头,小声道:“今日是大喜之日,不能见血。”
凌术闷哼一声,眼睛死死地盯住小五,恨不得能够立马将他抓到手里剁成几段。
云成握紧了拳头,冷冷道:“小五贤侄,镇灵节的来历如何,和云端的婚礼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是再蓄意捣乱,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小五突然指着云成厉声吼道:“你还敢自欺欺人,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儿媳妇儿叫什么名字吗?”
他说完,大声对众人说到:“现在站在你们眼前的赵楚,真正的名字叫凌楚,就是害我们云家村做了四百多年噩梦的凌楚,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出云家村问问,看看有几人不知道云端身边那女人的名字。”
众人一听到这些话,吓得魂不附体,全都看着云端,希望云端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云端眼里憋着泪,紧紧握着拳头,说不出一句话来,众人一看云端的样子,就知道小五说的是真的,纷纷咒骂凌楚和云端。
凌楚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一把揭掉头上的盖头丢在地上,众人见状连忙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云端看着凌楚满脸泪水,只觉得连心都要碎掉了,他再也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教训小五。
云成突然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大声喝道:“云端,给我跪下!”
云端闻言止住身子,看了一眼笑得很是得意的小五,又看了看凌楚和云成,最终还是慢慢跪了下来。
云母止住哭泣,忙小声劝云成不要发火,云成却一拂长袖,又大声对凌楚道:“你也给我跪下!”
凌霜闻言,面色陡变,小声对凌术道:“先祖今日若是受辱,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要留。”
凌术闻言点了点头,道:“老奴是凌家的家奴,凌家受辱,便是老奴受辱,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不会放过这些人。”
云端见状忙大声道:“父亲,不关凌楚的事情,她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云成不理会云端的求情,依旧大声对着凌楚吼道:“我再说一遍,跪下!”
云端见状,不忍凌楚受委屈,便要站起来反抗,但凌楚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按下去,温柔地冲他一笑,道:“没事的。”
她说完,慢慢地跪了下去。
阿月看在眼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换做平时,她早就已经冲上去大闹起来了,但云成是云端的父亲,云端又向来对云成的话唯命是从,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自然不便插手。
云成铁青着脸看了看云端和凌楚,然后突然对老村长喊道:“村长,礼还未成,您老请继续吧。”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就连云端都不敢相信云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村里的其他人见状赶紧劝云成不要做傻事,云成却一句话把他们给挡了回去,道:“云端是我的儿子,他是怎样的人,没人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明白,他断不会与你们口中所说的妖女为伍,凌楚的身份我早已经知晓,她若真是有意害大家,又何必等到现在,况且她来到云家村五年,是个怎样的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云端既然认定了她,我就绝不会阻止他,这个儿媳妇儿,我认定了,大家若还是反对,就请离席吧,恕云成不送了。”
他说完,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小五见状,便又坏笑道:“凌楚虽然至今还没有作恶,但不代表以后不会作恶,你们一家愿意引火烧身我可不管,但你们不能连累乡亲们啊。”
小屋的话一出,众人也都开始小声附和,纷纷表示赞同,云成冷笑一声,道:“不劳贤侄担心,礼成之后,云成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云家村,永远不再踏足云家村半步。”
众人听了这话,一时竟有些愧疚难当,忙劝云成留下来,他们虽然对凌楚有着一种恐惧感,但对云成一家都很有好感,是以不舍得他们离开。
云端也觉得不能让云成因为自己背井离乡,忙道:“父亲,云端自己的事情,自己一人承担,我和凌楚离开云家村就是,你和母亲还有爷爷奶奶不用为云端受累。”
云成笑了笑,道:“你若是离开了此地不再回来了,我们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你历经磨难解救大家,你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离开,也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了。”
村民听了这些话,面皮微微发红,无地自容,但又不敢说话。
老村长见状,叹了口气,继续大声道:“二拜高堂。”
云端和凌楚含着泪朝云成夫妇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夫妻对拜。”
“礼成!”
云端和凌楚对拜之后,阿月率先高兴的大叫了起来。
云成微笑着看着二位新人,然后对凌楚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凌家的媳妇儿了,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你,你始终都是云端的妻子,愿你今后能够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一心一意对待云端。”
凌楚喜极而泣,激动地数不出话来,不停地点着头。
云成又对云端道:“你今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要忘了我嘱咐你的话。”
云端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端儿一定不会忘记父亲的教诲。”
云成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然后对众人道:“诸位乡亲,云成略备薄酒,还望乡亲们不要客气,今日这酒席,既是喜宴,又是离别的送行酒,大家好吃好喝,好聚好散。”
众人闻言,纷纷叹息不已。
凌霜满怀敬意的端着一杯酒走到云成面前,道:“老先生的胸襟之广,妾身佩服的紧,能够栽培出云端这样的人才,老先生果然是人中豪杰,远不是这些肉眼凡胎可比的,这杯酒,妾身代凌家谢过老先生。”
云成知道凌霜是凌楚的亲戚,看她气度不凡,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也不一般,便笑着道:“云端得遇凌楚,全是他的造化。”
言罢,二人举杯对饮,一饮而尽。
众村民倒也不是些不知道感恩的人,他们知道云端为他们所做的事情,是以虽然不赞成云端的婚事,但事已至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索性装作没有发生这回事,在席间大吃大喝,让云端和凌楚的婚礼照样是热闹非凡,不至于不欢而散。
夜里,宾客慢慢散去,屋里屋外一片狼藉,云端和凌楚忙着把地面打扫干净,云成看了她一眼,劝道:“不用打扫了,反正也不会有人在了,打扫的再干净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完,便赶紧吩咐云端带回来的那些士兵,帮忙收拾行李和干粮补给,准备连夜离开云家村。
凌楚看着云成萧瑟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疼和自责,对云端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们一家才要离开这里。”
云端笑了笑,道:“说什么傻话呢,大婚之日却要让你跟着奔波劳累,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而且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你家我家的,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担着。”
阿月从房里翻出来几幅画递到云端和凌楚的手里,只见那几幅画上,每一张画上都画着一对男女紧紧依偎在一起,一张写着“爹爹娘亲”,一张写着“千羽姐姐,商君哥哥”,一张写着“云端叔叔,凌楚姐姐”。
云端笑了笑,然后又看到阿月看着她自己手里的那幅画,闷闷不乐。
他一眼看过去,只见那副画上画着一个孤零零的女子,上面写着“姑姑”两个字,云端心里一阵惆怅,小声安慰道:“阿月不要为陛下担心,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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