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能推辞,二柱一口闷了那一大杯酒。
虽有些呛喉,但饮尽之后,却有一番陌生又熟悉的畅快淋漓之感。
信王又倒了一杯:“再来!”
连着几次之后,二柱头皮发麻,铁了心要推掉。
却听门口传来一个小娘子娇滴滴的声音:
“信王殿下,奴家苏如是,是特意来问您,需不需要再准备一些上好的酒水,与两位小公子喝个痛快?”
二柱微微一愣。
这是苏如是的声音,她想通了。
王逸轩已然娶妻,她嫁过去也就是个妾。
纵然是有年少慕艾的情怀在里边,可她不能忘了自己全家当年含冤而死的事。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够攀上皇亲国戚。
她不能让这个机会溜走了。
听见门外面的声音,再看二柱若有所思的样子。
信王的脸上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哼笑道:“进来!”
经得信王的同意,苏如是轻轻推开那木门,姿态婀娜的缓缓走进来。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一番乔装过后,她身上已没有了二柱上来时,见到的那种哀愁。
倒是洋溢着少女的甜美气息。
信王也似有心动,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二柱,大笑道:“哈哈哈——没想到永安县这小小的地方,竟也有这般花容月貌的美娇娘。”
他以为二柱对此女有意,便刻意亲近苏如是。
想看看他会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与自己争执。
但他显然想歪了。
二柱见他对着苏如是动手动脚,略低着头轻咳了一声。
脸上因憋笑憋得脸红。
若是叫王逸轩看到信王对着他心爱的女人这么放肆,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他倒是挺想看看那个场面。
信王见他微微脸红,只以为是气的,心底不由更是一乐,和他开起了玩笑。
“此女乃是上佳美人,本王觉得路途沉闷,想纳此女为妾,你们二人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信王说着,看了看高志远,又瞥了二柱一眼。
苏如是闻言,既喜且忧。
高志远道:“姑父能看上她,是此女三生有幸!”
他对于信王的恶趣味早已熟透,也没有打断对方的心思。
二柱更是无所谓,也跟着高志远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见他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信王面上一愣,旋即心中暗笑:“臭小子,还跟我装蒜!”
他不知其中的内情,此刻更加认定,二柱必定对此女有意。
可这是王逸轩的女人,二柱又怎么会对自己堂哥的女人感兴趣。
话说回来,王逸轩的妻子许氏没了娘家,也就等同于失去了靠山。
王逸轩纵然是将苏如是迎回家,给她个名分,许静娴也不能怎样。
搞不好这个知县千金,以后就得与低贱的青楼商女平起平坐了。
不过,现在苏如是已将目标转到了信王的身上。
王逸轩再有能耐,又哪能从位高权重的信王手里抢回女人?
见二柱思绪飘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信王只觉他是个情种,在为心爱的女子神伤。
便笑了笑,颇有施恩的意味在里边,对他说道:“本王如今年事已高,实在消受不动美人儿,不如,就将此女赐予你了,如何?”
闻言,苏如是花容失色,二柱更是脸色一僵!
“王逸轩会找我拼命的!”这是听了信王的话后,他心里涌出的第一个念头。
随后却又觉得信王是在乱点鸳鸯谱!
“王爷正值壮年,如此佳人与您一起,才称得上是英雄美人!”二柱摇头推辞道。
苏如是确实长得漂亮,可是一想到碰了她之后,接踵而来的各种麻烦,他便打消了自己心里边的那一丝小小恶念。
原本因着信王的话,而吓得花容失色的苏如是,这时候听见二柱推辞的话语,也回过神来了。
“如是,只想伺候王爷!”
她那如秋水般清澈动人的眼眸凝望着信王。
信王没有理会她,转而诧异地对二柱道:“你不喜欢她?”
自听到此女的声音起,王二柱便神情有异,似有所思,又有所动容。
信王记得二柱一向是有些沉稳的,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刻意的问罪。
他记得二柱一向是不怎么动声色的,故而才误以为他喜欢苏如是。
而苏如是也确实长得太好看了,是那种让男人见之即醉的红颜。
也难怪信王会想歪。
“王二柱,你可想好了,这是你与此女成就好事的唯一机会!”
信王严肃了些,正色问道。
他心里仍然觉得二柱是在伪装。
倒是苏如是,听见他喊二柱的姓名,不由得一惊。
“你是王二柱!”她猛地转过头去望向二柱,眼神中除了惊愕,还有掩盖不住的羞愧。
只要是与王逸轩有关的事,她都是留了心的。
王逸轩有些厌恶这个堂弟,她也就记下了对方的姓名。
那一日醉仙楼的门口一见过后,王二柱还喊了她一声嫂嫂。
她见着情郎冷言冷语的对待堂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让对方看笑话的时候。
若是他拿此事去与逸轩添油加醋的乱说,岂非是要坏了自己二人的情分?
她内心极其纠结犯愁,洁白的贝齿紧咬着嘴唇,满脸的焦虑不安。
却听二柱笑答:“王爷多虑了!”
摇了摇头,他又道:“苏姑娘和我堂哥早就暗生情愫,我又怎能置伦常于不顾,对苏嫂嫂动心?”
“你堂哥?”信王若有所思,旋即想起抓捕许知县那一日的场面,恍然道:“就是娶了许有直女儿的那个举人吧!”
王逸轩那一日给他的印象不错,随后其为保王家而舍弃许静娴这个新婚妻子的行为,也让他颇有感慨。
因而记住了王逸轩这个人。
“只是你说此女与他生情,为何又来我这儿自荐枕席?”
信王略惊讶的道。
不过他见多识广,一丝惊讶只少纵即逝。
为了荣华富贵,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他心下正有些感慨,却见苏如是忽然跪在了地上,抬头含泪看着他:“王爷恕罪,如是并非有意冒犯,只是————”
苏如是以简短精炼的语言,将自己的身世缓缓道出。
她本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后来父亲含冤入狱,苏家男的斩首流放,女的皆贬为商籍娼女。
她被发卖到此,幸好遇见醉仙楼老鸨,念她年幼,就收养长大,还允她卖艺不卖身。
后来得见王逸轩颇有才华,能写出一些才情过人的诗词,功成名就可谓是指日可待。
她只盼着能够有那一天,王逸轩当了高官过后,能念旧情,替自己以及苏家满门伸冤。
故而才使人花大价钱买了王逸轩的那些个拙劣菜谱,只为助他安心念书,早日考取功名。
二柱摇了摇头。
能将尚书大人整得家破人亡的势力,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王逸轩并非世家子弟,又怎么能在短时间升到那样的高位?
而等到他高官厚禄功成名就之时,在情与利之间的抉择中,前者恐怕已然没有了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