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此事——此事我——我怎么会知道?”
杨承文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他之前分明只安排了一块石碑,怎么会掉下第二块?还将父王的亲信砸死了一个。
“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
寒风凛凛,杨承文的额头上却滴下豆大的汗珠。
信王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他:“你不知道?那你刚才为何三番两次,阻拦我派人去搜查这座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中有数。”
他强忍着烧到胸腔的怒火,安排了人去山上搜查,而后站在原地,静待儿子自己招供。
可杨承文却是低着头,久久不敢说话。
如侧妃见势不妙,不由扶抱着信王的手臂,蹙眉婉言道:“王爷,文儿毕竟是世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给他点台阶下吧。”
若换做是砸死人之前,信王多少还听得进几句。
可现在,闹出了人命不说,杨承文还拒不认错。
可谓是错上加错。
那个被砸死的侍卫,是信王手底下的士兵。
年纪轻轻、骁勇善战的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是死在了自己人的一点小心思之中。
信王岂能不怒。
当下,虽然如侧妃温香软玉在身侧,又是好言相劝,却依旧不能熄灭他的胸腔怒火。
信王拨开如侧妃的手,冷冷瞥了一眼。
目光冷冰冰的,充满了寒意。
如侧妃如坠冰窟,不由身体一僵,不敢再多作求情。
不远处,二柱和海棠也正看着信王等人。
“公子,你也求求王爷吧!这件事一定是巧合,世子爷怎么会谋害王爷?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瞧见世子殿下被王爷责难,海棠看急了眼,便将主意打到了二柱的身上。
二柱险些失笑,摇了摇头:“王爷怒火正旺,连如侧妃都劝不住,我如何能够说得动他?”
海棠总爱唆使他去做些蠢事。
他本想绿了杨承文,可如今不知为何,自己倒是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杨承文现在却也不好受。
顶着信王的怒火,他迟迟不开口认错,更是叫信王怒上加怒。
……
不多时,那些被派去查探的侍卫回来了。
还擒回好几个人。
“王爷,我们在山上看到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瞧见我们便跑,属下觉得可疑,便将他们全都抓回来了。”
岳霆说着,一把将手里的人丢在地上。
那人摔在地面,发出一下沉痛的闷哼声。
二柱见状,嘴角略微抽搐。
还好,岳霆那天擒住自己的时候,扔得没这么粗暴。
信王的目光凝视着地上那人。
这个人一身短打,披了件平民常穿的旧棉袄。
摔在地上时,他身上的棉袄被地面磨破,惹得他眼里露出一阵心疼。
“说吧,为何要谋害本王!”
信王问道。
“小人冤枉啊!这一切都是世子殿下吩咐的——”那人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响。
杨承文的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失控吼道:“你胡说!我从未见过你!”
那跪在地上的人,听得他这样怒吼,却是眼睛一亮,跪趴过去,扯着杨承文的衣角,哭道:“世子爷,您要救我啊!”
信王目光转向了儿子。
杨承文急忙道:“父王!定是有人故意设下陷阱,算计于孩儿。这个人您一定得仔细审问,”
信王皱了皱眉,看地上跪着的人。
正要继续审问之时,却见那人脸色突然一变。
“——呃——救救我——!!”
被抓回来,拥有嫌疑的那几人,都一个个接连抽搐,嘴里溢出黑色的血。
不多时,便瘫倒在地,躯体僵硬。
“怎么会?”
杨承文见那几个被抓来的人,都接连中毒而死,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还更加难看了。
便是见惯大场面的信王,这会儿也是心中一沉。
“死士?!”
他面色凝重。
能够培养出死士的,绝不是一般人。
瞧了一眼旁边吓白了脸的儿子,信王又是微微皱眉。
承文绝对没有这个本事,定是有人知道了承文的伎俩,借着他的手,将人暗藏在山上,而后施行暗杀计划。
好在刚才他觉得承文的伎俩太小儿科,便没有亲自过去观摩石碑。
不然,还真有可能命绝当场。
这样一想,这件事也算是有杨承文一半的责任。
只不过,现在不是责怪他的时候。
信王一叹。
“回去吧!这来恩寺不拜也罢!”他说着,便要指挥众人打道回府。
没能让父亲去见青提大师,杨承文的面色有些难看。
但生怕父亲又拿这事儿来质问自己,便不敢再与之谈话。
如侧妃瞧着信王并未再责难儿子,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岳霆等人,却是忿忿不平。
但收到信王警告意味的眼神之后,也只能吞下这口恶气。
二柱暗暗摇头。
杨承文到底还是信王的亲生儿子,纵使犯下了过错,也不可能一命抵一命。
他看了半天的白戏,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
杨承文的计策,似乎出了纰漏。害死了信王手底下的亲信侍卫。
二柱心中琢磨着:
杨承文本来应该是让那些人推下一块石碑,吸引信王等人去看。
可他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人手,竟在这种关键时候,搞出花样。
还险些害死信王。
如今,信王的兴致已消,恐怕也没有心思去来恩寺上香了。
这样想着,二柱不免有些替杨承文惋惜。
“本来还想看看,杨承文那块血石是什么名堂呢。”
他还记得,昨天海棠与自己提起过。
杨承文的舅父,查封了铜雀台的戏班子。
那个戏班子的人,能使让石头流血。
极有可能,杨承文的伎俩,便是从那戏班子的手里学来的。
但现在信王失了兴致,好戏怕是看不成了。
一行人调了个头,便要回赴京城。
却听山上的来恩寺里,钟声突然鸣荡,经久不息。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不远处的山上传来。
隐隐约约能听得出,是个老头发出的:“施主远道而来,贫僧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杨承文眼中露出喜色,脱口而出道:“是青提大师来了!”
信王等人纷纷回头,望着上方迎风伫立,袈裟于风中飘摆的老和尚。
“没想到,青提老和尚竟然亲自下来迎客,真是有心。”二柱也抬头,望着那个老和尚,心中暗道。
这时,青提大师已是缓缓走下来。
走了小半响,来到众人面前。
“青提大师,我们刚才————”杨承文急急开口,想要与他说清楚刚才发生的事儿。
青提大师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注视信王,道:“王爷,或许贫僧的一些话,可以解开您心中所挂念的顾虑……”
青提大师不愧是主持,一番佛言禅意,将信王唬住了。
“且先容贫僧,超度了这些可怜人。”
青提大师又捻着佛珠,给地上惨死的侍卫以及那几个毒发身亡的疑犯,口念经文,超度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