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风见此人准备朝秦为出手,就松开了那个高人,然后过来阻截。
高人一得了自由,马上就翻个白眼,然后喊道:“救命……”
都头退后,随即拔刀指向了秦为,声色俱厉的喝道:“竟然是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跪下!”
秦为正在担心狄青。
这把火八成就是那小子放的,也不知是否跑出来了。
那都头一吼,瞬间打破了他的思绪,闻言不禁就笑了,说道:“神仙打架,你一小鬼儿也敢来凑热闹?滚远些,免得伤了自己。”
秦为睚眦必报,但他只针对和自己身份对等的,这种小鱼小虾他不屑于出手。
都头被这傲然自信的气势镇住了。
可他回头看了赵元俨一眼,又觉得那少年就算再厉害,也总不会强过定王府吧?
这位王爷的名声可不小,势力据说也不小,而且还是陛下的亲叔叔。
一个少年而已,自然是没法比的。
想到这儿,都头就眼睛圆瞪,厉喝道:“限你十息之内跪下,否则某杀你如杀一鸡!”
这话他觉得自己说的太有范儿了。
赵元俨怎么也会记得自己的好吧,就算那少年厉害,赵元俨也会看在他出言呵斥的份儿上出手护他。
都头还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的地方,找机会告诉赵元俨,就觉得眼前一花,随后手上一震,长刀就飞走了。
狄青来了!
他一脚撩去了长刀,正准备动手。
秦为也冲了上来,比狄青还快,只是一拳就把都头打了个乌青眼。
都头没想到这少年会忽然发难,毫无准备至下踉跄倒地。
秦为却没有放过他,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等他喘息着退后时,那都头已经认不出原貌来了。
“刚用刀指着某,这事儿咱们没完!”
秦为目光一转,就盯住了赵元俨,恶狠狠的道:“郡王不但在自家放火,还安排了人刺杀沈某,此事咱们到御前讨个说法去!”
赵元俨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心想那都头只是拔刀威胁你,刺杀……你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指驴为马啊!
他冷冷的道:“去就去!咱们御前说话。”
秦为没理他,而是挡在了狄青身前,右手飞快的在他的腰侧一撩,掸去了他衣服上的一抹碳灰。
赵元俨本就心虚,便带着人急匆匆的走了。
这时郡王府里的火势也渐渐小了些。
秦为这才拍了拍手上的血迹。
他径直走到了那个哀嚎的高人面前,俯身笑容和气的看着他,问道:“那两张纸上的八字可般配?”
高人努力想翻白眼,可却因为恐惧而几次失败。
毕竟干这活儿要的就是个人设。
只是没想到自己行骗多年,却栽在了一个少年的手里。
如今某人设崩了,却又要给你测算……何苦来哉啊!
高人只能强笑道:“般配般配,天下没有比这两桩姻缘更般配的了……”
终于说通了,看来拳头就是比劝解好使……
秦为欣慰的道:“那就好啊!多谢先生测算……来,写下来。”
草帖也就是后世的庚帖。
上面有女方的三代,从曾祖、祖父到父亲的身份,随后就是嫁妆。
而秦为随后也得写一份同样的草帖给女方。
再由女方拿去占卜凶吉,若是好,那就由男方率先开出定贴,表示同意婚事。随后女方开出定贴,表示同意婚事……
这亲事就算是定下了。
一系列手续下来,虽然看似繁琐,可却一板一眼皆有道理可循。
就算中间有差池,两家也还有反悔的余地。
秦为顺带找了纸笔来,然后在这那高人的指点下,亲手书写了自家的草帖,又顺手帮乔风也写了一封。
然后就让他去找吴妈,让她作为媒人送去刘家和春杏的娘家。
直截了当的弄完了这些,秦为转身就走。
高人心中一松,幸好,这少年还是个有素质的,并没有卸磨杀驴……
他可是亲眼看见那少年与定王赵元俨对骂的场面,这等人家其实他能惹得起的?
高人赶忙收拾摊位,嘴里嘀咕道:“今日被人揭穿,此后这里就混不得了,赶紧走,换个地方摆摊去。”
他背起包袱,连作为招牌的长幡儿都不要了,急匆匆的往家跑。
只是刚跑了两条街,迎面就撞上了几个狞笑的大汉,为首一人瘦高瘦高的,可手上力气却不小,一把便扣住了他的肩膀。
嗷!
高人直接痛的哭出了声。
另一个大汉咂咂嘴:“郎君说抓人,就是这货?不就是个睁眼瞎嘛……”
“少废话,郎君让干啥就干啥,先把这人弄到二队的落脚点,告诉那些小子,把人给老子看住了,要是跑了老子抽死你们。”
“是,老大!”
这边定王府的火终于是灭了,两间厢房被烧了精光,连带前厅和大堂都被殃及,整个定王府哀嚎一片。
大伙儿都准备各自散去。
那位被打成二师兄的都头也晃晃悠悠的缓过神来,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
“噗!好难看。”
“打得好惨!那少年下手真是狠呐!”
都头脸色难看之极,站在那里发狠道:“等着吧!王爷肯定会收拾那小子的,到时候有好处,某不会忘记你们。”
话的意思大概就是,我这顿打挨得值!
他的麾下大多欢喜,可是先前阻拦他的那个军士却在冷笑。
都头本就怒火难抑,见他冷笑就喝问道:“觉得本都头被打了,你便可阴阳怪气的笑话某么?莫要忘了谁才是老大,等着,某回去就收拾你!”
当着麾下被人暴打一顿,而且还是在大街上……羞辱感自不待言,更让他气愤的是,这顿打不仅让他丢了面子,更丢失了威信。
不过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否虽然挨了打,但这次定王绝对不会亏待某,否则日后谁还肯为定王府效力?
那军士被威胁了一通,只好低下头,叹声道:“那人……哎!都头啊,您这次真的惹错人了呀……”
都头咬牙道:“什么意思?”
军士抬头漠然地看着他,淡淡道:“那人是秦为……”
沃日!
都头不敢相信的问道:“那个少年就是操练了御街阅兵式的秦为?某听说他当街打断了虎贲营副都指关丞的双腿,而后就传来了关丞自尽的消息……汴梁人都说,是秦为逼死他的!”
这不还是重点。
重点是这事儿从开始到结束,朝廷连有个人出面审问一句都没有。
也就是说秦为弄死了一个副六品的都指挥使,连定罪都没有!
那我呢?
都头想想自己连品阶都没有的官职……不禁仰天叹道:“为何不早说?你特么的害死老子了!”
军士无辜的道:“先前小人拉了您,可……”
可你却威胁了我。
我又不是蠢货,那种时候再说话,哪怕是让你避过了一难,可事后呢?
你绝对会为了掩饰自己的愚蠢,从而对我下黑手。
这就是大宋的官场之道,连个普通衙差都能得心应手。
况且秦为是什么人物?
他若想以名压人刚才就会自报家门,可他却没有……这不是明摆着想要扮猪吃老虎么?
我若是多嘴,那秦为刚才揍得就是我了。
军中就是一个小社会,外面有的矛盾和阴暗军中都不会少。
但凡是有人的地方,这些都不会少。
都头惶然道:“这下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可是秦为啊!
当初王臻在开封府时,秦为就是常客,这种关系都不用宣扬,大家就能看出寻常。
而他虽隶属开封府管辖,可入的却是军籍……
完了!现下王臻就是枢密使,监管全国军队,弄死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太多了,不过打个喷嚏而已!
不过他却小看了秦为。
睚眦必报也是分人的,档次够了自然要斩草除根。
至于这种小鱼小虾,秦为根本不在乎。
况且,他之所以要出手打那都头,并不是因为对方嚣张的态度,而是狄青忽然出现了……
那会儿场面正是火热的时候,赵元俨恨得将那放火之人弄死才甘心。
狄青若是这会儿再出来挑事儿,傻子都知道这把火和秦为脱不了干系。
几人走在街上。
秦为回头没好气的瞪了眼狄青,冷着脸道:“说说吧,为何如此?为何不听张勇的劝告?”
他虽与赵元俨有些仇隙,但大多是私下里的交锋。
官场就是如此,那些朝臣们明里暗里交锋不断,但大家也会恪守最后一条底线——不能撕破脸!
这种事情本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谁敢提,谁就是吃亏的那方。
就算你有天大的委屈,也没人会同情,大家只会说……你小子不讲武德啊!仇隙归仇隙,你这放火是跟谁学的?
若人人都是如此,那这汴梁城恐怕顷刻间就会化作一片火海。
狄青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低着头道:“……小弟刚才在边上吃东西,可忽然听到了定王府门前吵闹,就过去看了看。”
然后狄青仰头,露出一个很诚恳的表情,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