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像是看到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了眼前一样,陆秋本想站起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量,于是他又一次跌倒在了地上。
这一定是假的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鲨鲨……
泠——
某一刻他的理性似乎崩坏了,所能做的只有发出不甘心的嘶吼,声音却似乎堵在了喉咙里。
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语宣泄着愤怒与悲痛,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将心中的恐惧驱散。
直至,陆秋眼神归于寂静,缓缓地抬起了头:“奈、芙兰……”
“我知道。”奈芙兰缓步上前,来到了陆秋的身后,“你是说原初魔导对吧。”
“但是你也清楚,这是做不到的。”她说道,“因为这不符合等价交换,或者说……”
陆秋怔怔地点头,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下。
“或者说什么?”他低声问道。
“你支付不起……不,无法支付这个代价。”奈芙兰扬起视线,“以你现在的样子。”
她的声音平静,语气也波澜不惊,仿佛眼下的死亡不存在一般。
然而事实确实也是如此,眼前这个身穿鲨鱼睡衣的女孩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在她的心里为了这样的一个女孩伤心是没有必要的。
这便是战争,平静的海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动,而现在更是有了波澜。
战争带来的死亡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情,从她成长以后就已经明白了这件事。
她是观测轮回的魔女,在那一次又一次地守望里她早已学会了管理自己的情绪。在她看来,与其说女孩的死亡是一件令人崩溃的事情,倒不如庆幸只有她一人死亡。
她再一次低头看向了地上,少年仍然瘫倒在那里,他抱着死去的女孩,眼里渐渐失去了焦距,只能评价那轻微起伏的胸膛和微弱的呼吸声来判断他还活着。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她心中还有一些更加紧迫的事情要去做,但是既然自己的创造者(creator)都成了这样子的话,她的那些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顺带一提这里的“暂时”指的是一天的时间,如果自己的创造者在明天晚上之前还不能清醒过来的话,那么她就决定要自己行动。
只是精神崩溃罢了,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吧?——奈芙兰在心中如是想道。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轻易改变悲剧的发生。毕竟这是连自己的千里眼也未曾预测到的意外,若是想要改变它,只怕要付出的代价会大得可怕吧。
“啊啊——真麻烦。”她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所以说我才受不了你们这些人啊。”
“听着,我会用魔导术先帮她稳定住存在本身,不过结果会怎样你应该和我一样清楚。然后复活的想法,我还是那几句话——你还支付不起这个代价。”
“那么现在,选择吧。”
…………
“那么现在,选择吧。”
如同是被这一声提醒所唤醒了一般。
“泠……”原本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些许的聚焦,脖颈也僵硬且缓慢地扭动了一下。
其实从那个拿回笔记本的晚上开始,自己就应该要有相应的觉悟了吧。
他清楚这并不是梦境,哪怕动用最前卫的科学理论也无法解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然而自己,又是否真的明白了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呢?
于是她死了,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而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软弱地跪倒在地上无能地嘶喊着,释放自己内心的恐惧。
女孩沾染了血液的脸上还残留着惊讶和对他的关心,只是这种复杂的感情还未来得及退去就被斩断了,凝固在了那一刻。
可是现在掌握了力量的,分明是他啊。
她只是一个无辜者罢了。
“不……还有希望……”
“她是不会死的……没有人能够真正杀死她……因为她是章泠然。”再一次流出了眼泪,少年终于找回了身体的知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吧。”
“嗯哼?”奈芙兰轻轻挑眉。
一个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哪怕会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也不要紧么?”
“我会救她回来的。”少年哑声道。
“呵。”用一种带着那些许不屑的语气轻声笑了笑,奈芙兰伸出了手。
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拒绝,反正作为魔女她只要有乐子看就行了。
“倾覆之轮于左,凝聚于天秤之下——”
浅黄色的光晕开始点亮,伴随着女孩的动作大气里有光轮浮现。
“其为悠古,其为星穹——”
光轮渐渐凝实,光从外表上看这个魔法式意外地还带有一种科技感。
“让其归摄于天理之圆环,将连结象理之万象——”
“【原初魔导分离】(sunelvejdemono)”
仿佛就是在那一瞬间空气里泛起了波纹。
明明只是和平时一样的触感,但在视觉上却好像变成了水面一样。
“这是……”少年愣了愣神。
因为他可以明显感受到怀中的女孩动了。
她的身体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就燥热了起来,宛若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以此为号令所有溅落在四周的血同时震动,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拉回了女孩的体内。
现在她的伤口完全痊愈了,恢复程度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女孩睁开了眼。
“别哭啊。”她抬手轻轻拭去少年眼角的泪水。
——尽管她的眼里只有机械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