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诗会随着沈宜修的离开,大抵算是结束了,寿宁公主耗费了大量的银子找罪受,没有盖过长平公主的风头,反倒是帮她宣扬了驸马李冕的名声。
正处在高潮的兰台诗会,只能戛然而止了,让众多才子们感到了遗憾。
孙易发更是窝火,唾手可得的销金大红纸邀帖,就因为李冕的一首新词《木兰花令》,错失了良机。
那可是柳如是的游船画舫邀帖,可以坐在金水河畔最出彩的清倌人珠帘外,欣赏柳如是的霓裳舞。
孙易发早就听说柳如是的小蛮腰,是如何的腰细如柳,一直没有机会见识到。
今天可以说是他距离柳如是最近的一次,结果却眼睁睁从眼前流失了。
孙易发又是懊恼又是憋屈难受的回去了,一晚上没有睡着觉,不过不是像官宦小姐们那般辗转反侧的想着‘人生若只如初见’。
长平公主带着红桥和雉奴回到绣房里,亲自点亮了白釉高脚灯,灯火晕黄,照亮了堆满了各种账册的厢房。
雉奴瞪大了眼睛,偷偷塞进嘴里的蜜饯都忘记咬了,呆萌的望着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崇尚节俭,从来没有主动点亮过绣房里的白釉高粱灯,一般都是贴身丫鬟看不下去了,点亮了白釉高脚灯。
长平公主主动点亮白釉高脚灯的情况,这么些年来,雉奴只见过一次。
那是在心情极好的时候,上一次看到还是太后过寿辰,废后得了恩典,从金陵来到了京城。
母子二人在太后的寿宴上,远远的对视了一眼。
回来以后,长平公主点亮了绣房里的白釉高脚灯。
红桥满脸的慈笑,知晓长平公主为何出现了反常的举动。
她走到红木书案旁边,提走了放在上面的青白釉茶壶。
顺着楼廊走到绣房的一楼,把装着苦丁茶的青白釉茶壶,换成了一壶小蚬春。
等到红桥顺着楼廊再次走到绣房的二楼,推门而入,长平公主已经坐在了窗棂前。
柳条窗格打开了细缝,比起上一次打开窗棂时,细缝又大了一些。
红桥手里的小蚬春放在了窗棂旁边的红木香几上,又拿出一只青白釉盖碗,放在茶壶旁边。
等到做完这一切,红桥看着窗棂边的红罗褙子身影,脸上的慈笑更浓了,拉着雉奴准备离开绣房了。
还没等红桥离开厢房,突然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哎呀,奴婢忘了一件事,姑爷写着木兰花令的蜡笺被沈小姐拿走了。”
长平公主端坐在窗棂前,透过缝隙看向了李冕所在的东厢房,伸出手提着清白釉茶壶,准备倒上一杯小蚬春。
她听到红桥说的这句话,提着清白有茶壶的手掌,顿住了,没了继续倒茶的心思。
雉奴听到这里明白了,原来是长平公主因为那首新词《木兰花令》点亮了灯光,笑弯了眼。
雉奴赶紧咬了几口蜜饯,快速把小嘴里的蜜饯吃完,叽叽喳喳的说道:“姑爷应该还没歇下,奴婢这就去一趟厢房里,缠着姑爷再写一篇木兰花令,公主可别先歇息,奴婢去去就回,一定要等着奴婢回来啦。”
雉奴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提着鹅黄色襦裙‘咚咚咚’跑下了绣房,顺着院廊一直跑进了她和姑爷居住的东厢房里,看见厢房里点着晕黄的灯火。
李冕坐在窗棂前,手里拿着一本杂记,等着雉奴回来。
雉奴瞧见姑爷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姑爷今早写着木兰花令的蜡笺,被沈家小姐给拿走啦,姑爷能不能再写一篇,奴婢要拿去给公主看。姑爷可不知道,当那首木兰花令出现在红樟木大船里,可把寿宁公主给气坏了,帮着公主出了一口恶气。”
李冕听着雉奴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由于没在红樟木大船上的青帷幔里坐着,其中说的一些人和事没有听明白。
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听懂了,那篇随手写出的《木兰花令》帮着长平公主出气了。
李冕笑了笑,拿出牛舌墨放在红丝砚里,磨出了墨汁,提起扁头毛笔,重新写了一篇《木兰花令》。
还没等蜡笺上的墨迹干涸,雉奴两只手端着蜡笺,‘噔噔噔’跑了出去。
“公主公主,姑爷亲笔写的木兰花令拿来啦。”
还没见到雉奴的人影,已经听到她那欢快的声音。
长平公主难得露出了笑容,等到红桥带着雉奴离开了绣房的二楼,关上了木门,随手拿起了墨迹还没干涸的蜡笺,细细的欣赏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长平公主突然开口说话了:“以驸马的才学,以后去北宸园里教授龙门账,应该不会受到非议了,你认为如何?”
北宸园又叫做清客园,居住着长平公主招揽的清客,由于都是女人,被称作一句女清客。
平时帮着长平公主处理各种账目,受到信任的程度,仅次于四名贴身丫鬟。
红桥和雉奴两人站在门口没走,等着长平公主的吩咐,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回又会对姑爷看重一些。
但让两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安排姑爷去清客园里教授女清客。
雉奴比起吃了最甜的蜜饯还要高兴,立即从绣囊里拿出一块蜜饯放在嘴里,咬了起来。
红桥心里很是同意,赶紧帮着姑爷说起了好话:“姑爷能去清客园里教授龙门账,当然是称职了,以姑爷作出这首木兰花令的才学,谁也不敢有异议,奴婢认为让姑爷去清客园再合适不过了。”
长平公主放下了手里的蜡笺,抬起好看的柳叶眉,顺着窗棂的缝隙望向了东厢房。
灯火晕黄的柳条窗格后。
出现了一道人影。
李冕还未歇息,坐在窗棂旁看书。
长平公主端起青白釉茶杯,放在朱唇上,一口喝干了小蚬春,脸容不由自主的浮现了一丝笑意。
“吱呀——”
长平公主合上了窗棂,吹灭了白釉高脚灯,躺在床榻上沉沉的睡去了。
红桥和雉奴看见厢房里的灯光熄灭了,明白了公主的心思,纷纷离开了绣房的二楼。
“姑爷姑爷。”
雉奴提着鹅黄色襦裙,雀跃的跑进了东厢房:“公主说了,以后让姑爷去清客园教授龙门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