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得了皇帝首肯,当天就带着几个重要部下杀进了邙山深处,因为要演练的项目很多,攻城战要拟建一座“城”、夜袭要建营地、马战要开辟大片战场,需要一系列施工和布局。
“这可是个大工程,钱不是问题,需要人啊!”常言道。
关樾说:“一征百越的时候我们没吃大亏,可也没讨到便宜,赵侯巧夺苍南、奇袭番禺打得漂亮,这种大迂回战法,赵遵多指点指点。”
赵遵笑了:“大迂回,那可有的跑了,整个邙山都得用上。”最后他们决定先从军中选一千精壮在山中开辟演练场,开山挖河说是做苦力也不为过。
即便是干活,虎贲和羽林也在较劲,一方卖力另一方更玩命,从天不亮开始干,午饭都凉了还不肯停下。关樾和常言毫不在意,赵遵说这怎么行,演练场可不是一天就能修成的,强令他们停工休息。
“以目前的进度,用不了一个月,攻城战和夜袭劫营两个基本项就能完工开练,开练的同时在山那一边兴建新的项目,两不耽误。”常言一边吃肉一边指着后山说。
“这一批做工的兵卒暂不参与该项比试,以确保公允。”赵遵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关樾道:“此次比试没有定式,攻防双方可以任意转换,界定胜负输赢、主持公道和战后分析总结的重任就拜托赵侯了。”
三个人正说着,坡下突然发生了骚乱,张阅的副手孔秀和虎贲军的小队长靳川打了起来。原来靳川率领的小队在旧河道里施工,河道里有大量卵石,进展的不顺利。吃饭的时候孔秀的部下讥讽靳川小队磨洋工,吃白食。靳川不乐意了,找上孔秀理论,二人话不投机当场抡起了老拳。
二军虽然有隔阂,但当着两位主将的面如此粗鲁,关樾和常言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再让他们闹下去,少不了各挨一顿军棍。赵遵见状给萧烈打了个眼色,萧烈分开人群将二人隔开。
可他俩都已经挂了彩,哪里肯善罢甘休,还要撕吧,被萧烈一手擒住一只手腕强行分开。两个人卯足了劲想要挣脱,脸都憋红了,再看萧烈面不改色,抓着两个壮汉像擒住两只小鸡一样。
常言和关樾观之大惊,没想到赵遵的随从有这样骇人的武艺。孔秀和靳川吃疼,脑子渐渐清醒了,见各自主将脸色不善,不敢造次了。萧烈这才放开二人,二人忙向萧烈施礼致歉。
“都散了,散了!”“我们吃饱了切磋一下,瞎起什么哄,回去吃饭去!”孔秀给自己找台阶下,把身边的人都逗乐了。
白天就这么过去了,山里天黑的早众军围着篝火吃饭,虎贲和羽林泾渭分明,界线划分的特别清楚。两军就要对练了,一点交流都没有说不过去啊。
关樾和常言也看出不对了,但这俩人都要面子,肯定不能先低头示好。赵遵的根是北护军,这是他的选择,也是北护军的选择,但北护军和赵遵都还太弱小。赵遵要想立柱脚只能先倚靠虎贲军和羽林军的威慑力。练兵强军只是目标之一,缓和二军紧张对立的关系也很重要。
赵遵把张阅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张阅脸变得像吃了苦瓜一样:“一定要让我去吗?”
赵遵一瞪眼:“让你去是信任你,敢不去给你穿小鞋!”
“!”
已经是四月天了,山里还很冷,好在他们准备充分御寒的衣服和酒肉是不缺的。
“喂,虎贲的,有会喝酒的吗?”张阅提着一大坛酒走到虎贲军吃饭的篝火旁说。
虎贲军的将士一看有来挑衅的,站起了一大片。张阅是出了名的勇士,虎贲军多有认识他的。张阅的言外之意是来找人斗酒的,虎贲军将士个个跃跃欲试,又怕拼不过他丢丑。这是关樾的副将廖仲站了出来:“老张,我陪你喝几碗!”
“好!”虎贲军一阵叫好,张阅廖仲都是勇将,酒量也是棋逢对手,几大碗烈酒下肚酒意上涌喝起来就没没数了。
“喝喝喝……”虎贲军为廖仲加油喝彩的时候羽林军也过来给张阅加油。原本分开的两批人汇成了一片,这些人中也有认识的,见将军们斗酒喝的痛快,也各找对手拼起酒来。
赵遵趁机让人把外围的篝火堆熄灭使得人群更加聚集,又命令伙夫上菜上酒,一顿简单的晚饭,变成了盛大的宴会。
第二天再看这些人,虽然还在较劲,但没有了以前的敌视,变成了朋友之间的竞争。关樾对赵遵的手段大加赞赏,常言嘴上说好,但他没有关樾的磊落,已起了妒忌心。
之后陆续来了不少工匠,做一些精细活,演练场雏形出来了。三个人都舍不得离开,期待第一次较量。
这一天天色渐暗,赵遵在帐篷里看着骁骑军和自己情报网送来的密报。萧烈突然闯了进来:“山口那儿好像出事了。”
“他娘的,又打起来了?”赵遵气得骂娘。
萧烈摇摇头:“不像,我看到张阅和靳川带着人过去了,挺急的。我听了耳朵,山口那儿的岗哨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赵遵披衣出了帐篷,他和关樾常言三个人的营帐在同一个山岗。关樾常言都出来了,正在听部下的汇报。
“怎么回事?”赵遵问常言。常言指着出山的山口道:“刚刚我的部下在巡夜,发现山口守夜的八名虎贲不见了,他们叫醒了营地里的人,大伙正在满山里找人。”
赵遵大奇:“这里是洛阳,京畿重地,有人敢袭击皇家卫队?”
关樾道:“先不要下结论,山口没有打斗痕迹,我的人还在查。”
赵遵也知道不会出什么大事,三个人一起迎着寒风望向山下的营地,几乎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火把连成了一大片。
常言纳闷道:“火把怎么飘忽不定啊,时而东时而西,将士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关樾点指没有光亮的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分明是有人故意引开寻山的弟兄,给其同伙创造出一条通道,这是冲咱们来了!”
赵遵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常言见状:“赵兄,你想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我也不敢确定,再看看。”
又过了一阵,二千士兵全都被惊醒了,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光,一直站着如同泥胎一样的关樾突然跳下山坡,在草丛中抓起一人。
“哎,轻点轻点,自己人!”被抓住的那人嘴里不闲着,和关樾套近乎,“你就是关樾吧,行,有两膀子力气,我服你。”
听到这个声音赵遵脑瓜子都疼,不多时又有几个人被张阅靳川押来上来。其中一个尖哑嗓子说:“鲁诚,都怪你出的馊主意!咱都让人家给抓了俘虏了!”
关樾松开了手,对赵遵说:“赵侯,你认识他们?”
赵遵脸都青了:“鲁诚、侯贤、公孙胜,你们几个混蛋搞什么?”
侯贤尖着嗓子说:“回长安这一年来我们一直在练兵,余大哥见我们辛苦,准了我们几个一个月的假,我们没地方去便来洛阳寻你。刚一到骁骑军就听说你带着虎贲军和羽林军来邙山搞对练。鲁诚说既然是做实战对练,我们便给你们来个偷袭,然后就……”
张阅鼻子都气歪了:“哥几个没这么开玩笑的,让你们搞得二千多人坐卧不宁!”
常言怒斥张阅:“二千多人被几个人耍得团团转,让人家轻轻松松摸进了中军帅帐,这要是真上了战场,你们的主将早让人暗杀了!耻辱啊,你们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吗?”
张阅等人惭愧的低下了头,关樾叹道:“赵侯的部下特立独行都是孤胆英雄,请问这位将军,我手下那八名守山口的弟兄还好吧?”
鲁诚抢着说道:“没事,让我们用麻袋套上拉到山外去了!”
“还不把人放了!”赵遵真想抽他。
关樾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今天丢人丢大了。靳川站出来问:“你们究竟来了多少人?”
“我、老鲁、公孙、老兀……”侯贤一共数出了十一个人名。
常言道:“这才五个人,其余的呢?”
侯贤道:“我们五个是负责摸‘老营’的,另外六个负责吸引搜山的士兵,这会儿估计还在引着你们的人钻树林呢。”
常言服气了,对张阅说:“你带人把那六位请来,记住不可伤人,天亮之前少拿一个,罚你们三天不许吃饭!”
一夜无眠,张阅真争气,一个人都没抓回来,天明时分兀哈伊支才带着被俘的八名虎贲来到营地。面对这样的结果,关樾和常言心都凉了,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部下竟如此不堪一击,让赵遵的北护军给比下去了。
赵遵把侯贤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帐篷,好一顿训斥,关了他们禁闭。侯贤他们自知闯了祸,不敢再多嘴。
“二位真对不住,赵遵疏于管教……”中军大帐,赵遵连向常言和关樾赔礼道歉。
常言说:“别这么说,让你的部下偷袭这一次,我们才知道自家差在哪儿,唉,哪儿哪儿都是漏洞。”
关樾也道:“让他们这一闹,胜过十次演练,我们受教了。希望今后演练也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赵遵苦笑:“这是北护军中的佼佼者,全是队长副队长,不是普通小兵,你们别太挂怀。”
关樾常言哪里肯听,默默地把北护军当成了竞争对手,二千名将士知耻后勇,虽然是施工队伍,但也按照行军打仗一样严格要求,这种情况下赵遵不好再留侯贤他们在营地待下去了,一行人先回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