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内宫的宝库陈列着各地进贡来的珍宝,赵遵对这些璀璨夺目的宝贝视而不见,这种定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奇怪的是老内侍佝偻着腰看着这些普通人一辈子就见不到一样的宝物就像牧羊人数羊一样,嘴里嘀嘀咕咕好像在数数。
“到了!就是这儿!”
老内侍打开了一扇门,满满一座大殿里全是各式各样的兵器铠甲。
“陛下有旨,这里的兵器铠甲赵侯任意挑选。”
赵遵乍一见五花八门的兵器盔甲一时花了眼:“老公公,赵遵年幼不识宝物,您给长长眼。”
老内侍并不推辞,一件件的像赵遵详细介绍兵器的由来,工艺和长短处,赵遵惊奇的发现老内侍记忆力超群,一件件分毫不差。其中最多的要数宝剑,玉柄的、错金银的、雕花的,既美观又精致。剑的质地更不必说了,都是精铁打造,锋利无比。赵遵的恩师魏平君是武学泰斗,快一百岁才收了赵遵,魏平君的功夫已入化境,什么武艺都是信手拈来,随身不屑佩戴武器。
赵遵深受老师的影响,对剑没有什么要求,用得着的时候随便买一把或者干脆从对方手里夺,至今没有固定的佩剑。其中主要原因是赵遵功力在不断变化,剑的长度重量也会随之变换,但这一次赵遵不想错过捞一把绝世好剑的机会,在老内侍的推荐下选了一把古越国铸剑大师铸造的长剑。
此剑比一般人用的长了近一尺,剑身布满蛾鳞纹,剑鞘上装饰了几十颗各式宝石,甚是华美。赵遵拿起宝剑舞了几下,挺顺手:“就它吧!”
老内侍点点头:“此剑乃是扬州地方官进贡,只因剑身修长刃短背宽,不适合皇帝礼仪佩戴,因此锁在了库房在四五年了。不要看它分量轻了些,剑背却厚,轻巧灵便之余也不易断折,非常适合赵侯爷使用。”
赵遵一笑:“老公公您是行家啊!”
老内侍道:“行家不敢说,只不过活得久了听得多见得多罢了。宝剑配英雄,收好了!赵侯马战用什么兵器?”
“老公公,赵遵家传枪法。”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哎呀,可惜没有人进贡长兵器给陛下,库里只有一杆马槊远不及铁枪灵便。”
赵遵道;“上了战场千军万马用不用名枪也不打紧。”
老内侍点点头:“赵侯看得通透,枪可以将就,但盔甲可不能含糊,这半间屋盔甲赵侯可有看得上眼的?”
赵遵打眼一扫,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哎,这不是……”
老内侍顺着赵遵的手指看去,笑了:“眼熟?呵呵,这件犀牛皮铠甲乃是百越国国库中的宝贝,百越国灭后才进了皇宫啊!”
赵遵笑了笑:“原来如此……”
老内侍道:“此甲不要看是皮子做的,但犀牛皮不比凡物,不惧水火刀枪,利箭亦不能入,乃是马上作战的极品防具,赵侯没有相中吗?”
赵遵道:“此物在百越国就是禁宫之物,百越先君穿着它南征北战开创了百年基业。如今收入我大周的内宫,太过珍贵了,赵遵不敢要。”
老内侍道:“百越国灭亡正是失去了开拓之心,陛下年过半百很难再有御驾亲征的机会了,将其留在内宫与日月同朽,岂不糟蹋了宝物?”言语间尽是感伤,刘衡虽非马上天子,也曾统御全军,可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柔弱,没有一个提得起枪,赵遵也有一种莫名的忧伤。
赵遵说:“如此我便穿上犀牛皮甲,自当奋勇杀敌!”说着要试穿,“慢!”老内侍有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件银色锁子甲。
“皮甲终究有薄弱的地方,内衬这件锁子甲便完美了。”
赵遵接过锁子甲套上,感觉比一般军用的锁子甲要轻至少一半,不知是何材质,外边穿上犀牛皮甲也不显得臃肿。
“头盔也不算多都在架子上摆着,赵侯去挑一顶合适的。”
赵遵挑选头盔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架子的最深处有一个红色的东西,“这是何物?”
赵遵取出一个青铜的面具,表情瞪目吐舌獠牙呲于唇外,极为可怖,被特殊的颜料染成猪血色,更显得狰狞。
“咦?它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老内侍一脸疑惑。
“老公公识的此物?”
“此物乃是腊月行大傩巫师驱鬼时所佩戴的面具,怎会放在了武器库?”老内侍很不理解。
大傩是驱鬼驱疫的仪式,具体内容赵遵并不知晓,他只觉得这鬼脸面具不错,便把它戴在脸上,将牛筋绳勒紧,面具刚好护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遵再把选好的兜鍪带上,全身都掩盖在了甲胄之中,老内侍心中不由得一震:“此面具真乃神来之笔,赵侯斯文,即便一身戎装也显得温文尔雅,带上这面具则立马变成了煞神,令观者胆寒!”
最后一支北伐的人马出了宫门,送行的队伍夹道相送,刘衡感觉到乏累回了内宫。赵遵已经穿好了盔甲等候多时,刘衡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突然愣住了,日光闪耀他看到赵遵的侧影,恍惚间将他看成了结拜兄弟赵破虏。
“陛下……”赵遵刚要行礼,刘衡挥了挥手示意他别动,刘衡围着赵遵转了一圈,拍拍他身上的甲胄:“好啊,威风凛凛像个大将!”
“臣一定多杀敌人,对得起您的厚爱!”
刘衡赐给赵遵一杯酒:“让草原上的蛮子知道我大周的厉害,不要让赵家蒙羞!”
赵遵一饮而尽,重重磕了个头潇洒离去,身后跟着十名卫士,他们是皇帝身边的护卫,专门负责保护赵遵。
出了皇宫道路两旁为北伐将士送行的人群已经随着先一步出宫的队伍远去了,赵遵打马快行,刚过街弯,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焦急的张望。
是刘贞,赵遵不知怎样面对离别,在刘贞注意到自己之前戴上了面具。刘贞并不知道赵遵回到了洛阳,她今天来送行是代表晋王代表宗室,可她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灵感应,人群散了她还站在街上不肯走。
赵遵的马队从刘贞身边过去,赵遵实在有些挂念,微微偏了一下头看了眼刘贞,刘贞竟然从一双眼睛认出了赵遵。
“你……赵遵,是你,你停下……”刘贞不顾体统的追了上来,护卫们见状询问赵遵:“将军……”
赵遵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管她,走……”
两条腿终究跑不过马,刘贞两次跌倒爬起来,赵遵的身影渐渐远去,她绝望的坐在地上,她不明白赵遵为什么疏远她,现在唯一可做的只有祈祷了。
“主帅!”雁门郡外苦等了近五十天的袁直和黄中终于盼来了赵遵。袁黄二人年近五十,曾和赵遵的父亲一起在战场上厮杀,叫一个小辈指挥心里不太痛快,而且把他们从中路最有可能立功受封地方调来,他们颇多微词,对赵遵的态度不怎么尊重。
“二位将军都是军中的悍将,由二位领兵赵遵心安得很,哦,这几位是皇帝身边的卫士,一同前来助战。快给二位老将军行礼!”
“袁将军、黄将军!”
这十名卫士名义上是皇帝爱惜将军派来保护赵遵的,实际上就来监视他们的。赵遵自然也在监视之列,但在袁直和黄中眼里,皇帝和赵遵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些人就是来盯着他们倆的。
袁直还好一些,黄中直接挑明了:“赵将军年轻力壮,还用人保护?皇帝让他们跟着你是怕你被大人欺负吧!”
卫士们是皇帝身边的人,几时吃过这种窝囊气,脸上挂不住了。“你们先去休息,我有军务要和二位将军商议。”
“喏!”
“黄将军,何必呢,出师远征皇帝不放心在军中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属惯例,至少没派监军来吧!”
袁直道:“话虽如此,总有被人背后下刀子的感觉,不说个,我们老哥俩在雁门关外喝风喝了快俩月了,该给我们个明白了吧!”
赵遵将作战计划述说一遍,黄中更不乐意了:“这叫什么任务,两支主力军之间的游骑吗?还用的着五千人!叫边军放马的马夫就干了,赵将军你高高手放我们回去吧!您另请高明!”
“好啊,你尽可以离开,我决不阻拦!”赵遵面对黄中的一再挑衅也恼了。
袁直忙出来打圆场:“黄将军立功心切,赵将军勿要怪罪!咱都是当兵的,将心比心谁不想封妻荫子啊。”
赵遵望了一眼连成一片的军帐:“只有先上战场才有机会立功,二位将军我想验验你们的兵。”
正当午时雁门郡以北的草地上,五千人列好队,袁直和黄中都是领万人的大将,不屑站在队前等着检阅。赵遵见二人带领的骑士一个个身强体健精神抖擞,马儿也都良驹,不由得点点头。正被黄中看了个满眼,暗讽道:“我带的兵都是家乡的精骑,人马披甲数十斤,以马槊为兵器,无坚不摧!非是普通护军可比的。”
赵遵并不搭话,叫卫士帮自己披上甲胄,重新上马。“拿一杆马槊来!”袁直的部下递给赵遵一杆丈八的马槊。
赵遵拿在手里掂了掂,突然拔出腰间的宝剑猛地将槊首斩断,这一手把袁直和黄中都惊住了,马槊制作工艺非常繁复,比之混铁还要坚韧,等闲的挥动巨斧也难在槊杆上留下一道疤,赵遵竟一剑将其斩断,功力之深令人咂舌。
“黄将军,擂鼓吧!”说着赵遵挺着无首的马槊冲下了坡,朝着一支近百人的马队冲了过去。
袁直都傻了:“擂鼓?他想一个人挑战一支百人小队,疯了吧!”
“娘的,太小瞧人了!你一个小娃娃毛还没长齐呢,敢以一战百!今天非崩掉你的牙不可!”黄中撸起袖子亲自去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