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大汉道:“你混了二十多年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奴才,你就不打算搏一把,做人上人啊!”
宦官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有魄力,有理想,而我……我只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就算成了事又有什么意义!”
青衣大汉微微一笑:“别说的那么悲惨,比起死了的人,你还是赚了!”
赵遵躲在远处看得分明,这二人双目放光,气息悠长,内功一流绝不是普通毛贼,从话语中不难判断出这个宦官是长乐宫中伺候太后的,青衣大汉倒有几分江湖气息。
二人又谈了几句便分手了,赵遵决定跟着青衣大汉,大汉直奔东南,估计也想趁夜躲过宫墙外的守卫,他有恃无恐走的飞快,可苦了躲在暗处跟踪的赵遵,只一个不小心脚步稍微重了一点点就被青衣大汉察觉到了。
“嗖嗖!”破风声中两支飞镖贴着赵遵的耳朵飞了过去。
“什么人!”
青衣大汉双手扶在镖囊上,眼睛在赵遵躲藏的草丛中来回扫视,赵遵暗道不好竟然暴露了,打仗他不怕,只可惜失去了追踪的机会。赵遵这儿正自悔恨,青衣大汉却不肯作罢竟摸进了草丛中,眼看离赵遵越来越近,赵遵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宝剑。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一个披头散发披着龙袍的鬼魅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了出来,青衣大汉大吃一惊急忙倒退几步,从背后解下了一对牛耳尖刀。“装神弄鬼吓唬老子!”说罢劈头盖脸就是一刀,青衣大汉的功夫不错,这一刀又准又很,换赵遵接着一招也得留点神。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劈上了,不知那鬼使了什么妖术,也没见他的腿动半分,身子竟一下子横移出去了三尺多,这一刀落空了。
青衣大汉不信邪双刀猛击其两肋,那鬼飘身而起两丈多高,这下青衣大汉看清了,空荡荡的龙袍里没有脚!
“鬼啊!”青衣大汉撒腿就跑,跑出去七八丈一头栽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赵遵趴在草丛里看得全身发冷,他的眼一刻都没从鬼的身上离开,压根没有看到鬼抬手伤人,而且以赵遵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竟然察觉不到他丝毫的气息,他就像无形无质的魅影。赵遵从不信鬼神,但今天不由得他不信,赵遵直勾勾看着那鬼飘忽到墙根,眨眼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阵子,赵遵才从震惊中走出来,他坐在草丛中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有一种想逃走的冲动,但最终勇气还是战胜了懦弱,赵遵走向了鬼影消失的墙根,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魏平君手绘的地图,这里应该是一条蜿蜒小径的起点。
可现实中这里确实大殿的后墙,也许时过境迁,永乐宫发生了变化,魏平君画图在前,修建大殿在后?
可赵遵心里明白,这种假设几乎不能成立,魏朝中期开始皇权的中心东移,在洛水一带大兴土木,长安的旧宫处于半废弃的状态,不太可能新修宫殿,而且此大殿的破旧程度和临近的建筑无二。
然而赵遵对魏平君绝对信任,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赵遵拨开草丛努力寻找小径的痕迹,结果在墙根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口竖井,这井藏的极其隐蔽,非常窄,仅容一人勉强进入有一阵阵阴风从竖井中缓缓冒出来。
要是普通人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之后,肯定认为这是鬼穴,可赵遵毕竟不是凡人,他最终决定下到竖井里看个究竟。
这可要冒极大风险,竖井狭窄,四肢无法伸展,下面有什么一无所知,下去之后能不能上来也是未知数,甚至有活活困死在竖井中的可能,但赵遵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这口竖井里非常光滑,完全立不住脚,赵遵一口气下滑了十几丈才停住,发现竖井走势变缓,只能横向的蠕动前进,而且赵遵发现这里越来越冷,沾了些许露水的衣服冻成了硬邦邦的铠甲,虽然是隆冬季节,但未免也冷的太过分了。
艰难挪行了数十丈,赵遵的脚先出了狭窄的竖井,终于见底了。赵遵爬出竖井,发现自己一下子闯入了一个冰的世界。
这是一个非常广大的地窖,存放着规格相同的数不清的冰砖,一块一块摞在一起,组成了冰堆和冰墙,寒气环绕下宛如仙境,蔚为壮观。
这是大魏朝的宫廷冰窖!
长安的夏季酷热难耐,官宦和富贾之家为了避暑都挖有冰窖,冬季的时候在封冻的大河中取冰运回,藏到夏天取出放置在屋中降温或者直接食用。永乐宫是魏朝的皇宫,冰的消耗量是惊人的,所以冰窖的规模才会如此巨大。
朝代更替之际永乐宫被弃用,地下冰窖也一起被遗忘,赵遵这是第一次进冰窖,好奇的行走在冰雪之间,突然他看到飘着白雾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串赤脚的脚印,因为冰窖极冷,地面上、墙上和立柱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这串脚印刚印上去不久,依稀可辨。
看到脚印之后赵遵长出了一口气,有脚就不是鬼,刚刚戏耍青衣大汉的是个人!
赵遵脱掉了自己的鞋袜,闭目提气用自己最轻的身法走了一段,回头一看白霜已经被踩实了,赵遵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如果这串脚印是那人不经意间留下的,他的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
单轮轻功,自己的师父魏平君恐也不及他,难怪自己看不到他出手,实力差距太大了。
赵遵继续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寒冰刺骨,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在这种极寒的地方撑不了太久,必须原路返回了。结果往回走,竟撞在了冰墙上。
起初赵遵还纳闷呢,没错啊,冰窖没岔路了,仔细一看,自己来时的脚印竟被冰墙阻隔了,好像自己是从冰里走出了似的。
不好!有人在不查之下挪动了冰墙挡住了自己的归路,赵遵大惊之下用尽力气去推冰墙,一连数次,冰墙纹丝不动。
赵遵真怕了,跑向冰窖的另一个角,又撞墙,无论他走向哪里,最终都会被冰墙挡住。
“小子无理,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赵遵服软了,对着四方下拜,最后一躬躬的特别深,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挡在面前的冰墙已经撤去露出另一个小出口。
“多谢前辈开恩!”
赵遵再拜谢恩,然后夺路而逃,头也不回的扎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密洞,这时赵遵的双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全凭意志在坚持,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
出口在一口枯井的侧壁上,井壁上挖有供人攀爬的暗槽,赵遵哆里哆嗦的爬上井口,惊奇的发现自己早就离开了宫城,来到了御河下游的民坊之中。虽然有诸多疑问,但这会儿赵遵的脑子都冻木了,他只想快点让自己暖和起来。
阿玉躺在自己的小塌上一直没有睡,她为赵遵担心,后半夜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撞开了,阿玉定睛一看,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主人,您这是怎么了?”阿玉怎么也想不到才二个时辰,赵遵就变成了这幅狼狈样。
赵遵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快……快把被褥,烧……烧热水!”
“哎!”阿玉吓坏了,她把赵遵扶上榻,给他盖了几床被褥,用热水为他搓手搓脚,太阳升起老高了,赵遵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阿玉伺候了大半夜,又累又困趴在床边睡着了,然而赵遵恢复知觉之后才切实感受到了冻伤的痛苦。手臂上和腿上几处最严重的冻伤变得奇痒难忍,赵遵呻吟声惊醒了阿玉。
“主人,你疼吗?”
“痒,痒得钻心!”说着赵遵的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抓创口。
“不可以,抓破了可不得了!我给你涂药!”阿玉一遍遍的给赵遵涂药膏,可收效不大,赵遵虽然明知不能去抓,可冻伤处就像几百条蛆虫在爬动,还是忍不住要去抓。
阿玉无奈,只能用嘴向伤口轻轻吹气以缓解赵遵的疼痒,这一招果然奏效,一股股暖流吹过伤口,舒服了许多。
就这样赵遵在阿玉的精心照顾下熬过了一个白天,可到了夜里,麻痒的感觉再次加剧,阿玉死死地抓着赵遵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碰伤口,可她一个弱女子哪按得住赵遵啊,就在二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侧窗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许久不曾露面的刘贞从天而降。
赵遵是侯爷,饮食起居都有丫鬟照顾,没什么男女之防,白天的时候阿玉为了方便给赵遵吹气,把赵遵脱得几乎赤裸,她忙得满头大汗穿的也很随意,两个人在榻上纠缠,任谁看两个人都在做暧昧的事。
刘贞乍一进来,毫不知情,看到这一幕怎能不起误会。
“赵遵,你无耻!”
刘贞气的满面羞红,扔下一句话就走。
“贞妹……”
赵遵想爬起来追,结果一下子从床上跌了下来,刘贞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赵遵这副狼狈相,又有点心疼。
“我才走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了!今天被我抓了个现行,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个时候赵遵一肚子精明全都使不上了,吱吱呜呜不知如何开口,眼看刘贞真要被气走,倒是阿玉看出了毛跷,恭恭敬敬的对刘贞施礼道:“奴婢是太后派来伺候侯爷的,昨日侯爷受到冻伤,奴婢粗苯不会照料,还请……还请主母留下来!”
“冻伤?”刘贞听到这两个字复从窗口蹦了下来,与阿玉合力将赵遵扶回了床榻,“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会被冻伤?”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赵遵还痒得钻心,可看到刘贞一惊之下麻痒的感觉竟减轻了很多。
“我在魏朝旧宫中遇到了一个像鬼的怪人,我得冻伤全拜他所赐!”
刘贞一头雾水:“什么旧宫,什么鬼啊怪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