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没有朝会,众臣又在晋王府的酒宴上豪饮到深夜,刘衡落了个清净在书房和画师赏画。內侍突然来报:“陛下,泗水侯求见!”
“让他进来!”刘衡打发走了画师,心想这个腼腆的孩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
赵遵行了礼,便开口说道:“皇伯伯,我想去川西!”
刘衡古怪的看向他,好一会儿才说:“这是你第一次叫朕伯伯,却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前些日子你做的很好,朕一直在考虑如何奖赏你,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去川西,而是要待在京城权力的中枢!只要你干得好,不出三年朕找个机会就能让你做上卿!开府建牙是多数人梦想,朕帮你完成!你也要帮朕守住基业,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皇伯伯,我要去邛都!”
“邛都……”刘衡陷入了回忆,“你真的要去?”
“是的,很重要!”
刘衡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吧!朕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这样,邛都离战场有一段距离,但也要配合军需粮草转运,就给你临时按一个御史部的官,监察地方压地方官一头,人朕就不给你派了,你自行安排吧!”
赵遵磕头谢恩,刘衡看着他笑道:“匈奴来的信朕会派人给你送去的!”
赵遵一愣,也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您!”
赵遵得了圣旨立即回到骁骑军做安排,萧烈是赵遵身边唯一的超一流高手,这人得带在身边。周宾是个稳妥的人,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骁骑军交代给他赵遵还是很放心的。
然后赵遵回到了一个月没回的家,江无盐见到赵遵表情看不出惊喜还是感伤,“江姐姐,帮我收拾一下行装,我要远行,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来!”
江无盐默默转身去为他准备衣物和干粮,一旁在给赵遵倒水的管家婆看着江无盐的背影低声道:“是个好姑娘,老爷收了她吧!”
赵遵叹了口气:“差点忘了,这位大姐也是个大问题啊!”
睡到半夜赵遵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吉娜!”赵遵打开院门,吉娜扑进他的怀中,赵遵见她身后跟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吉娜拼命摇头,在赵遵怀中哭成了泪人:“宫中传来旨意,让我回长安四方馆收拢旧部不日开拔回故国去了!”
“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明天一早就走!”
赵遵心里咯噔了一下子:“明天?”
他明白吉娜为什么哭泣,这一别将是永别!赵遵搂紧了吉娜,他想给这个在孤独和恐惧中长大的女人一点温暖,哪怕这种温暖是短暂的,可最后赵遵还是只能劝她鼓起勇气去面对。
吉娜止住了悲声,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赵遵:“吉娜人虽然走了,但心属于将军,吉娜想……想怀上将军的孩子……”
那还说什么,赵遵将吉娜横抱进房中,第二天吉娜悄悄地离开了,赵遵听到了动静,可咬着牙背对着她没有出声,离别太痛苦了。
吃早饭的时候,江无盐端来了可口的小菜,赵遵一席,她和管家婆在屋角的小几上喝粥。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心知肚明,表现的却很淡然,永远都是逆来顺受任赵遵宰割的样子。
“江姐姐,你来我这儿也有四个多月了吧!”赵遵突然的问话,让江无盐有些错愕,“啊?快五个月了!”
“我想请姐姐帮我去照顾一个人行吗?”
管家婆不解的看向赵遵,昨天自己还和他提收江无盐的事,怎么今天就要把人送走!
“照顾……一个人?”
“我有位结拜兄长,他遭遇不幸身体被大火烧残,找了很多人伺候都不满意,你能不能……”
“我愿意!”
赵遵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准备好的一大堆词都没用上:“我这位兄长是琴艺大师,精通书画,江姐姐在他那里总比窝在我这儿乐趣多一点。”
段松昨天就从萧烈处听说了赵遵即将远行的消息,萧烈说:“我和赵遵兄弟同去川西,恐怕得走一段时间,留段大哥一人在家,我这心里实在不安。大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娥说,我已经吩咐她了家中一切事都听您的。”
段松道:“哥哥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去,一路上照顾好三弟!唉,真想跟你们回家乡看看,可我这身子不中用啊!”
二人说话的功夫赵遵带着江无盐到了,“大哥,你瞒的我好苦啊!”赵遵有几分抱怨。
段松一愣,但很快就乐了:“你知道她的身份了?”
萧烈一头雾水:“二位,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我那二妹就是刘贞,她是晋王的女儿!”
“晋……晋王的……女儿!公主啊!”
段松向赵遵解释:“三弟,你别怪哥哥,二妹上次来透露给我的,她让我保密,所以……”
“大哥就知道向着她!”赵遵还是不乐意。
段松笑了:“我只比你早知道十来天,估计她也猜到瞒不了太久了,惊奇吧!”
“惊奇?让她吓死了!对了,我跟您带来个人!”赵遵把江无盐介绍给二人,“洛阳花魁江无盐,认识一下。”
段松和萧烈大惊,萧烈道;“哎呦,这是弟妹吧!”
“别胡说!”赵遵对段松道,“我与萧兄此行路远,便请江姐姐代替我来照顾大哥起居!”
段松一听连忙摆手:“胡闹,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赵遵说:“江姐姐住在我那个小地方诸多不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来这儿住着至少萧兄家里人口多,相互照应起来也方便!”然后压低声音道,“我把她养在家里,刘贞那性子大哥你是知道的,她能绕得了我?这大姐姐是个乐痴,能给大哥您解闷!拜托拜托!”
赵遵一个劲的作揖,“你……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没办法,为了成全二妹和三弟,做哥哥的只能应下了。
“大哥。你是成都人,可了解邛都这个地方?”
段松道:“邛是一个神秘古国,延续千年不为世人所知,百年前与当时的蜀地其他割据一同并入中原王朝。如今虽然归于王化,但地处偏僻少于外界接触,不过当地盛产珍贵药材,多有中原的商贾到当地采买以获取暴利,但十去九难还!”
萧烈奇道:“这是为何?”
“山林中多毒虫猛兽,又有强盗流寇,这些盗寇不似中原内地只图财不害命,他们作案一向不留活口!再者山中有毒瘴,中原人多水土不服,染上恶疾拉几场肚子命就没了!”
“当地有汉民居住吗?”
“当然,县令必会官话书汉字,往往都是汉人担任,但汉民在当地所占比重不大。邛都城中夷汉杂居,夷人经过百年融合虽然保有旧习,但与汉人交流已经无碍了,山林中的就难说了。贤弟你认为中行鄢关心的人在邛都?”
赵遵道:“我查过父亲的履历,从匈奴回归之后因过贬到川西,在邛都待了七个月。我想以我父亲的忠诚和与陛下的关系,如不是特意为之,我父亲绝贬不到那么偏远的地方。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咱们推断正确的前提下,如果推断有误我们就要白跑了。”
萧烈道:“我相信你们的推断,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何况程煜和班闰都是赵兄弟的臂膀,咱们在川西离前敌近些,说不定能帮上他们!”
赵遵苦笑:“我和符水道的教主黄裳道有过节你们知道吧!”
段松叹了口气:“唉,伊安蛮达已知你的身份,现在龙虎会和符水道都把你列入敌人名录了,明里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暗中恐怕要对你下毒手!”
萧烈挠头道:“蜀地是符水道的窝子,你得罪他们,咱们可寸步难行啊!”
段松道:“渭河僵尸皇陵案是官匪勾结,朝中的敌人还躲在暗处,贤弟当年除恶之举终究还是麻烦上身了!”
赵遵道:“我不后悔!没有最开始的莽撞,我也不会与北护军和一众好兄弟结识,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和他们干!”
段松道:“为了救封将军,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是难免的,三弟,你一路小心啊!”
新军在三天后开拔,赵遵还有时间处理一些私事,石癸和姚琮的生意越做越大。桑文羊和徐介两棵大树倒了,他俩借势抢占了大量份额,商路扩大到更广的领域。这都归结于赵遵的帮扶,石癸和姚琮把赵遵当神仙供着,真金白银的给赵遵送,听说赵遵即将远征,他二人便在千鹤坊设宴给赵遵送行。
如今的赵遵在千鹤坊人气高的超乎寻常,那些年轻貌美的清倌红倌都认定江无盐夺魁是赵遵在幕后操纵的,若能傍上这位俊美的侯爷可就一步登天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嫁入侯府!
赵遵刚一进大厅就被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给围住了无法脱身。
“你们都闲着无事了?歌唱好了?舞都学会了?来年的花魁大会是春天不是中秋,转眼就到!就凭你们登台也是去丢人啊!”宁馨掐着腰对她们一通数落,中秋花会之后她成熟了不少,也更加美艳了,不过脾气仍旧火爆。把那帮小姑娘吓得作鸟兽散,转眼走得一个都不剩。
赵遵没想到最后是宁馨给自己解了围,宁馨落落大方的先给赵遵行了礼:“赵侯爷,她们还小不懂事,您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赵遵一笑:“哪能啊,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呃……江……她还好吧?”
赵遵看了她一眼:“我刚把她转手送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