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天大的富贵?
除了冶炼精铁之法,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刘陵的心?
崔九老贼沉吟良久,再次问道:“到底什么样的一场富贵,能比得上精铁冶炼之法?”
杨川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物丢过去:“崔九大叔,这玩意你可认得?”
崔九伸手接住,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个、不是你当年送给张骞的于阗玉么?这东西值钱,但也不至于让刘陵昏了头吧?”
杨川丢过去的,的确是一块于阗玉。
只不过,经过一番精雕细琢和打磨后,已经不能称之为‘于阗玉’,而应该叫‘羊脂玉’。
“这是我亲手打磨、雕琢的,”杨川笑道,“崔九大叔,看看这一尊玉观音、咳咳,这一尊玉美人能换来几匹马?”
崔九把玩着手中的一尊‘玉观音’,脸上的青白之气,愈发的浓郁起来,浑身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森冷杀气。
“杨川小子,你老实交代,刘陵的五千匹匈奴马,伱到底是用什么东西交换的?”
这也难怪崔九不信,委实是、此事过于离谱。
因为,就眼下的汉帝国来说,于阗玉的确十分珍贵,当初张骞运回来几十车籽料,其中绝大多数都成了皇室专用之物。
只有像平阳公主、馆陶大长公主、皇后和李美人这样的人物,才能在刘彻十分高兴的情况下,赏赐下来一两块。
甚至,刘彻还曾不经意的说过,于阗玉不仅可作为祭天地大典和社稷供奉的‘礼器’,更要成为皇帝陵寝的主要陪葬品之一。
由此可见,于阗玉的珍贵和稀罕之处。
可是。
这毕竟只是值钱、稀罕而已,对一个图谋天下的人来说,就算有再多的于阗玉,恐怕也不能与五千匈奴马这等‘战略物资’相比较吧?
不料,杨川却只是摇头苦笑,再没有言语。
如果对面之人是刘彻、曹襄,一定很容易就能猜出杨川的用意,只可惜啊,崔九老贼去过势、割掉了蛋蛋,对于男女之事不甚了了。
老贼肯定想不到,这有时候啊,妇人对玉石、珍宝和黄金的偏爱,几乎与天下社稷差不离。
经过反复试探、验证。
杨川十分肯定的知道,一条于阗玉的矿脉。
一个富足天下、堪比蜀中卓王孙的机会,一座宝藏,足以让她那颗贪欲之心,变得疯狂……
这便是杨川的‘填鸭计划’——
拿出一条于阗玉的矿床,让刘陵想办法去采挖,换取汉帝国大量的黄金、钱币、土地和矿山,让她迅速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富婆;
然后,想办法让所谓的‘羊脂玉’迅速掉价,让拥有玉石的诸侯王、权贵之家、豪门世族等狗大户的财富一夜缩水;
然后。
应该就没有然后了,那些付出大量黄金和土地的狗大户,谁还相信刘陵的话?谁还敢与她‘做生意’?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如何让刘陵这只肥美油腻的‘烤鸭’,成为饕餮者的一盘菜,里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筹谋、运作……
这种后世常见的玩法,叫‘噶韭菜’。
在眼下的汉帝国,却还是一个比较全新的事物,杨川有九成八的把握,不会让事态失控;同时,还能为野战营迅速筹集到足够的钱粮、战马。
厨子嘛,最擅长的便是处理食材、调味和掌握火候……
……
崔九老贼连夜就回了长安城。
兹事体大,就算杨川说了,是用远在几千里外的一座于阗玉矿,换来刘陵的五千匹匈奴马。
可是,老贼却始终觉得有些不靠谱,他得赶回去禀告皇帝后,方能有所举动。
杨川却再一次深夜拜访了刘陵。
“杨川,来,坐到姑姑身边来。”
刘陵睡眼朦胧,发髻散乱开来,宛如一只长毛狮子狗,慵懒的伸出一根指头勾了勾:“刚刚我还在梦里头见着你了……”
杨川却端端正正的坐在一个蒲团上,拱手道:“翁主,你搞错了,我是杨川,不是杨过。”
刘陵愣了一下,嘤咛一声:“讨厌,谁让你提当年的那个臭男人的名字了?”
这一回,轮到杨川懵逼了:‘还真有一个杨过?’
这个、就有些离谱啊。
如此看来,其实刘陵根本就不记得‘杨过’这个名字,皆因她阅历过的男人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反正逢场作戏罢了。
“说吧,你又想骗我什么好东西来了?”刘陵瞅着有些发呆的杨川,浅笑一声,“实话告诉你吧,你呀,真是我刘陵前世的冤家,五千匹匈奴马,那可是姑姑多年来的一点积蓄;
你说的那个羊脂玉矿床,若是挖不出玉石籽料,姑姑我今后可是连兜裆裤都穿不起了;
你说说,让我今后还怎么做人嘛……”
杨川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别做人好了。”
刘陵勃然大怒,柳眉倒竖,斥道:“杨川,你竟敢骂我?”
“等你源源不断的将羊脂玉运回长安城,你还做什么人啊?”杨川浑不理会刘陵的叱骂,继续说道:“你难道不会做女王吗?”
“黄金之国,富比天下,就算是皇帝听闻你刘陵的名声,也只能望璧兴叹,你还做什么人啊?”
刘陵慵懒的翻了一个身,露出两大片白花花的肥肉,轻声叹息道:“杨川啊杨川,你这个小冤家,让小姑我好生为难。
你说说,我连你小子的长处和短处都不曾见过,你却熟知小姑的深浅,这一笔买卖啊,我觉得自己注定要吃亏。”
杨川恨不得伸出二指,使劲戳几下自己的双眼。
听听,这妇人的言语之间,与后世一些荤素搭配的‘段子’,何其相似?简直就如出一辙啊。
如此说来,‘段子’也是汉帝国的传统之一……
“杨川,你坐过来些,小姑有几句贴心话要对你讲,”刘陵继续挑逗着杨川,眼底却分明有一抹冷意。
“刘陵,我说过,我杨川只贪财,不好色,”杨川站起身来,便要离去,“准备好你的货,我亲自带人出一趟雁门关。”
“等等!”
刘陵突然坐起来,丝绸衣衫滑落,露出一些读者老爷不喜欢看的画面,柔声说道:“杨川,我已经派郭解去西域了。”
“若是你所说的那地方挖不出于阗玉籽料,我会亲手弄死你。”
“对了,你身边所有人,都会死。”
“放心,小姑从七八岁开始,就每天活剥几只野猫的皮,我最喜欢听到那种凄厉的惨嚎之声,别人的痛苦和绝望,会让我的热血沸腾,恨不得将自己的皮也剥掉。”
“对,就是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很疼的剥掉!”
然后,这妇人突然发起了癫狂,猛的向杨川扑了过来,张牙舞爪,咬牙切齿,两只眼睛里发出森寒幽冷的光。
同时,宛如一只癫狂的母凶兽,喉咙深处竟传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让杨川一阵头皮爆炸,一个箭步便窜出了房门。
“杨川,你若骗我,我就让你死!”
“你给我死!”
“死死死……”
杨川一溜烟跑出去一百多步,方才放缓脚步,听着那座黑黝黝的阁楼里,传出刘陵咬牙切齿的嘶吼之声,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他确信无疑的知道,其实,刘陵,纯粹就是一个疯子……
……
长安城,未央宫。
一场酒宴已然接近尾声,刘彻慵懒的躺在绣榻之上,身边两名容颜清丽的小妇人正在给他揉肩捏腿。
刘彻喝了太多的酒,看上去有些醉眼迷离,却还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狂饮不休,一圈浓黑胡须,早就被弄得湿淋淋的,一片狼藉。
“好,此舞甚佳,赏!”
“李延年,你今日演奏的这一曲‘北方有佳人’,怎的与前些日子的不太一样?”
“过来,让朕看看你操琴的手……”
闻听皇帝召唤,李延年连滚带爬的趋步上前,‘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刘彻的绣榻旁边,伸出两只白皙而修长的手。
“李延年,你、清瘦了许多啊。”刘彻捏着李延年的手,轻轻抚摩着,醉态可掬。
李延年哀声唤一声‘陛下’,登时便泪如雨下。
刘彻哈哈大笑,将李延年往身边拉了一把,豪迈的说道:“莫要哭啼,你的委屈朕心里明白,回头啊,见了杨川小贼,朕亲自打他一顿给你出气,如何?”
李延年抱住刘彻的臂膀,又是一顿啼哭,哀切的目光里,蕴含着无尽的迷恋与依赖,直直的凝视着皇帝的眼。
“好了好了,”刘彻一把揽住李延年的腰肢,便要有所动作,却被李延年用拳头顶住了。
“陛下,奴婢心如绞痛,今夜恐怕……”李延年呢喃着说道,并用脸颊去磨蹭刘彻的手背。
刘彻又是一阵爽朗大笑,道:“爱卿不方便,那就不弄你了,等会儿朕去弄你妹妹。”
说着话,皇帝抽回自己的手,闭上双目,大口大口的喷吐着浓烈酒气,道:“都退下吧,朕累了。”
一众乐师、舞娘、宫人,纷纷退出大殿。
李延年柔声道:“陛下,奴婢今夜委实……”
“你们都下去,朕要歇息了,”刘彻摆一摆手,推开身侧的两名小妇人,“都下去吧。”
“滚!”
于是,所有人都滚蛋了。
‘吱扭扭’一阵响,却是值守宫人小心翼翼的将殿门关闭,偌大的寝宫内,就剩下刘彻躺在绣榻之上,喷吐着酒气。
十几个呼吸后,崔九从某一个阴影处悄然出现,拱手道:“陛下。”
刘彻慢慢坐直身子,脸颊之上虽然尚有一些酒后的酡红之色,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有变数?”
崔九道:“我被杨川小贼给骗了。”
刘彻微微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也有被人骗的时候?看样子,那几个臭小子如今也慢慢长大了啊?”
崔九难得一见的叹一口气,道:“杨川用一个远在几千里外的于阗玉矿,骗了刘陵的五千匹匈奴马;结果,他自己根本就不动手,就等着我去把马牵回来了,再分给他们野战营八百匹;
这些倒还罢了。
陛下,那小子的胆子有点肥,连陛下都开始骗了……”
刘彻颇有意味的瞅着崔九,沉吟几声,道:“那几个臭小子也不容易,为了朕的羽林军,都开始坑蒙拐骗了。
那就、让他们再骗两年吧!”
最近几章线索比较多,朝廷纷争,错综复杂,还要保证人物形象的饱满度……好吧,厨子实际上已经快成秃子了,赶紧吃一碗牛肉面了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