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遗巢,或许是每一个贴上了‘鬼籍’标签的人梦寐以求,却难以实现的愿望。
尤其是像阿蝶和红拂女,她们虽然离开了遗巢,却始终未能摆脱遗巢的阴影,又不被人间说接受,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好比大街上失去灵魂的走尸。
柳无声的这番烟火之情,的确勾起了余火内心深处的恻隐之心,也让余火思考当初为了守护冥灯而献祭,到底值不值得这么做。
假设当初冥灯就此陨灭,无外乎遗巢大乱,鬼门大开,人鬼两界新仇旧恨一起清算,结局又会是如何呢?
冥灯陨灭,遗巢大乱,鬼门大开,意味着人间末日,生灵涂炭,宛如炼狱。
那种民不聊生尸横遍野的血腥场面,余火又岂能坐视不管?
余火不敢继续往下想,也没有那么假设,身为缝尸一脉传人,毫不犹豫的挽救冥灯,竭尽全力阻止了这场不该有的战争发生,或许这就是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的正解。
余火为自己当初献祭而不得已入了这‘鬼籍’,并不后悔,反倒是为自己的壮举感动,至少汤若惜在乎自己,为他立了墓碑,还为他单方面毁了婚约。
这份情感,余火誓死都要守护汤若惜的安危,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眼见余火有些触动,柳无声大胆的试探余火的底线,接着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找到冥镜的下落。”
余火虽然不赞同柳无声插手缝尸一脉的家务事,可是集齐三件祭器,是缝尸一脉历代门主的毕生心愿,只不过三件祭器从未重逢,已然成为了传说。
眼下三件祭器,余火独得两件,冥灯和冥戒已经收入余火的囊中,尽管余火从遗巢逃出生天之后,便在没有让它露个面,以至于冥灯的下落,再一次成为了一个迷。
唯独这冥镜不知所踪,有关他的最后一次传闻,便是缝尸一脉的祖师爷,为了阻止罪恶滔天的后人,一怒之下,当初砸了这祭器之首,冥镜。
至此,传说也就真的成为了传说。
关于这个罪恶滔天的后人,还有一段比较离奇的故事。
缝尸一脉在祖师爷创立之初,根基不稳,受到不少业内业务的人排挤,但凭借过硬的技法,和三大祭器的加持,很快便让缝尸一脉有了一席之地。
在祖师爷的辛勤耕耘之下,缝尸一脉出神入化的技法,让缝尸一脉名声大噪,也让缝尸一脉的成长速度,有了指数级的增长,数以万计的信徒,纷纷慕名而来,成就了缝尸一脉扩张势力的版图。
原本想着缝尸一脉能够像道教佛教那样,健康长效的发展壮大,但好景不长,缝尸一脉的信徒爆发式增长,惹来了不少人的眼红和嫉妒,明里暗里的没少给缝尸一脉泼脏水。
捧一个人只有一个办法,但要毁一个人却又千方百计,缝尸一脉需要面对的敌人空前绝后,而三大冥间祭器,不但没有让缝尸一脉沾光,反而成为了让人讨伐的借口。
正因为如此,邪魔外道,这顶莫须有的帽子,就像是狗皮膏一样,无论怎么想要甩都无法甩掉。
从那以后,祖师爷过于忧心和哀伤,以至于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苦苦挣扎,苦苦支撑,只为能让缝尸一脉如他所愿,一直走下去。
但此时,缝尸一脉有了开始走下坡路的迹象。
缝尸一脉的历代信徒们,不得不背负着旁门左道的这个罪名,负重而行,直到有一个人的出现,那就是祖师爷的接班人,也就是缝尸一脉的第二代门主。
第二代门主是将缝尸一脉推向巅峰的存在,却也是唯一一个被公开逐出师门的门主,至于他的真实名字,在先人手札并没有记载,而是用二代门主一笔带过。
不让他出现在缝尸一脉的历史车轮当中,自然有先人的想法和智慧,有辱师门的污点,并不值得以史册的形式流传下来,选择性的过渡,或许是洗刷缝尸一脉历史罪人,最佳的方式方法。
二代门主,之所以会成为历史罪人,那是因为太过痴迷于祭器技法,而不再把缝尸技法,作为师门发展壮大的基础法门。
剑走偏锋,往往容易伤人,也容易让自己受伤。
为了验证三大祭器的极限,二代门主背着祖师爷,私下里做了不少违背缝尸一脉宗旨的实验。
但屡试屡败,屡败屡试,最终走火入魔的二代门主,不惜牺牲门徒,践踏生命,拿活人做试验。
最终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
此事的影响极其恶劣,甚至逼着缝尸一脉来到了死亡的边缘,不仅让缝尸一脉的口碑暴跌,也让祖师爷成为了口诛笔伐的对象,认为缝尸一脉不是驱邪攘灾,纳祥转运的正道,而是吃人索命的邪教。
祖师爷雷霆震怒,一怒之下不仅把自己的爱徒驱逐出师门,同时当众把三大祭器之首冥戒,砸了个稀巴烂,以血的教训,警示后人,告诫后人敬畏生命,也算是给了讨伐檄文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是被逐出师门的二代门主,并没有就此罢手,暗地里依旧在对三大祭器做了一些研究,只不过没有了缝尸一脉庇护,二代门主后来便没有了下文了。
当然,这只是传闻,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祖师爷当众砸了这冥镜,也没有任何文献资料可以查询佐证,所以冥镜到底存在与否,都还是个谜题。
柳无声的提议,反倒是可以借机摸一下冥镜下落,无论真假,尝试一下,并不大碍,继而说道:“你这赶尸一脉的手,居然伸到了我们缝尸一脉,是不是有点踩过界了。”
“你这话就见外了,缝尸赶尸本就是一家,说不定咱们还是同出一脉呢,况且我并没有过线,只是偶然的机会,让我知道了一些关于冥戒下落的线索,仅此而已。”
柳无声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之所以会主动提及冥镜,自然是有其自身的用意和目的,但他到底出于什么方面的考量,还不得而知。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或许真的有冥镜的线索。
倘若他真的有冥镜的下落,那跟他的合作就很有必要性。
如果通过他找到冥镜,完成缝尸一脉多年来为完成的夙愿,这无疑是缝尸一脉这么多年以来,取得突破性的里程碑。
见余火的态度有所转变,柳无声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虽然我这个情报,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冥镜并不是传闻当中说的那样被毁,反倒是保存的完好无缺,这个信息,对于你和你身后的信徒们来说,我想应该是天大的好消息。”
柳无声说的不无道理,只要坊间有关冥镜的传闻,便说明冥镜依然存在,这点毋庸置疑。
“那你想我怎么配合你?”
看在冥镜的面子上,余火最终松了口,只想知道柳无声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柳无声咳嗽了两声,故作姿态,一本正经的说道:“只要交出冥灯,唤醒冥戒,找到冥镜自然是水到渠自成。”
柳无声此言一出,差点没把余火逗笑,这不是要余火主动交出冥灯和冥戒吗?
空手套白狼,余火又不是大傻子,为什么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冥镜,而主动交出冥灯和冥戒。
“柳半仙,你我其实都是生意人,这生意要是这么没诚意的话,是没法谈下去的。”
余火开门见山的把话挑明了,不想柳无声依旧天真的以为,余火会为了冥镜,而主动献出冥灯和冥戒,他好回去跟鬼首大人交差,却不想余火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见余火不上套,柳无声只好改变了策略,笑着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呢,余老弟。”
柳无声一改口吻,故意跟余火套近乎,好让余火放下对他的戒心,但余火又岂能跟柳无声这样的三姓家奴称兄道弟,说不定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这冥镜的下落,说是在江海城外的沙洲长岛,此岛为激流回旋冲积、沙石堆积而成,由南至北,横贯江心,西望毛鸡仙,东临江海城,四面环水,绵延十多里,狭处横约四十米,宽处横约两百米,形状是一个狭长的长岛,故名沙洲岛,环岛四周,激流漩涡众多,又名恶魔之眼。”
柳无声像是导游一样介绍了一下江海城的网红打卡地,从他这么专业的讲解来看,并不是胡诌乱造的地点,极有可能此地正是暗藏冥镜的好地方。
沙洲岛拥有‘恶魔之眼’这么一个污名,却披着一件华丽的外衣,素有春来明光潋滟,沙鸥点点,秋至柚黄橘红,清香一片,深冬凌寒剪冰,江风戏雪之美誉。
如此久负盛名的美景,又如何与这‘恶魔之眼’沾上边的呢。
“这消息可靠吗?”
“我这个线人可靠,只不过,这沙洲岛现在是汤氏建业开发的地方,戒备森严,要想上岛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提及汤氏建业,柳无声便无可奈何,因为他柳半仙的名号,就是在汤家给弄丢了,当时还是败给了眼前的余火。
“这有何难,你现在这张脸,可是洪森,自家人,要想上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