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通电话后,喜悦消退,一份愁爬上了心头,登上了眉梢
花桥那边是革命老区,在人口密集的时候,这里的服装和砖石销往市区和省里。小时候,一辆辆车涌入大山,去开石头,后来发现了磷矿,很多村子直接靠着拆迁,分红住进了市里,甚至省里。
矿产随着污染的加剧,无节制地开采被限制,环境恢复成了不可逾越的雄关。开采的矿产品相也在劝退那些最原始的矿产小企业,他们真的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留在这的是大多数,矿产浪潮的褪去,伴随着很多人不得不走出去。
二十年前的制衣工艺,让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远远不如广州一个逼仄的小巷子里孕育的工厂厉害。那里有着最摩登的款式,和新的机器。
当矿产浪潮不得不褪去,制衣行业的衰败势不可挡,地产行业的降温是大势所趋的时候,花桥已经与大世界开始脱轨。
这一方土地成为了神明遗忘的地方,在这个日新月异到马斯克要冲上火星的五年里,那里还是曾经的样子。我甚至开始觉得像曾经没什么不好的,车马还会很慢嘛,这个唯快不破的时代。
因为曾经的制衣业发达,小时候父母是在镇上的厂子里工作。我去过他们在镇子上的出租屋,那没多大,那里大抵是不能称为家的,只是父母落脚的地方。
童年的花桥无疑是幸福的。我喜欢夏天,我晒的黢黑,能待在三十五度的日头下,在池塘边和人比赛钓龙虾;在田边的小沟里摸泥鳅,虽然一直害怕摸出一条花纹鳗,当时还是要摸遍田沟沟;那个时候是田螺很香,龙虾很淡(还不会油焖)的日子。傍晚,没那么热了,看着父母要下班了,如果不是赶工期的话,我就带着奶奶准备好的饭,跑上七八里地到镇子上去。
花桥的衰败,像一个英雄迟暮。花桥初中的广场中央立着抗日英雄的雕像,从在那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抗战以来盟军牺牲的最高级别将领。几十年的风春雨打,雕像老了,花桥也老了。
年轻人会涌出去,你出去的远近决定了你在乡村的知名度。这小子,还行,到镇子上置办了房子。这小伙子很棒的,在县里买了房。那个小伙子到了省会呢!
啥,小冉,到了魔都,那是人待的地嘛!
思绪回到这次的募书,孩子们现在通过多元化的渠道,能了解到外面的广袤世界,但是碎片化的信息一次次击中孩子们不成熟的观念。
初中念完就想出去闯闯,然后流落在不知道哪个厂子里,像个机器,不如机器。
这个图书室才是孩子们真正通向大世界的大门!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成功学,不是物欲横流的汤臣一品和古北壹号,亦或是bj的书院少爷。
他们还不懂,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同学,榨油坊老板的儿子,随着师范毕业就一个猛子扎入到花桥,扎入到那里的初中。
募书,对,动起来!
我找到了我的好友和恋人,小畅,她的点子很多。
这样能行嘛,温柔地看着她问道。
一个下午,我们策划了一个短视频,那里有花桥的美好瞬间,图书室的惨样还有孩子们纯净的笑容,那是来自大山的馈赠。
这个短视频,在同学间流传开来。正如短视频结尾说的那样,书在流动起来,才会形成一种宝贵的东西。
书籍一本本从校园的各个角落奔赴到寝室的客厅,从一沓到两沓,到很多沓。有的人甚至找过来问,可以接受钱嘛。我和小畅回应道,书就好。
一个在街道宣传领域工作的人员,找到了我们,他是在同学宣传我们短视频的朋友圈里看到的我们。
有没有兴趣来这里,对,州桥这里办一场募书活动。
好事,这让我快蹦起来了。
我们能行吗?
试试看,不行的话,就当去州桥一趟。
她总是懂我的。
又准备了两天,打印了很多花桥的照片明信片,还做了一个海报:让州桥的书在花桥流动!
那是一个还带点闷热的周六上午,空气中的湿气让人有点不安。
把摊位在苏荷的一个宽敞地支起来,买了几瓶水给两个志愿者和小畅,就开始像路人介绍我们的计划了。
我发过传单,那种白眼和打扰别人的尴尬,让我真不想再发一次。这次我很有信心,孜孜不倦地向路过人介绍我们。
有很多人,尤其是青年朋友,说他们回家找找,如果我们下午还在这的话。还有些阿姨说,回家看看自家孩子有什么书,你们等等啦。
雨跟着项目的火红而来,把几颗火热的心浇的透心凉。在旁边的厕所屋檐下躲雨,怀里揣着募来的书。
竟然有一本小王子!
心里又活络起来,曾经看不懂,直到遇见她,我才明白。有很多星球,有很多又大又美的玫瑰,但是要回去,找到自己的那颗玫瑰,这朵可以没有那么大,那么鲜艳,但是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