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你倒是说啊!你要害死所有人啊!”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尚食局御厨破口大骂。
杜清整张面皮都在抽动,皇帝不是开玩笑,舒良真的在按名单抓人。因为他一个人,整个尚膳监、尚食局近万人全都遭殃,他……
“皇爷,尚食局女官是黄氏,出身张太皇太后宫中,但和皇太后藕断丝连。”舒良低声道。
“杀!”朱祁钰面露杀机。
不管黄尚食是谁的人,反正不是他朱祁钰的人,把膳食交给别人,无异于把小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这就是原主的无能,到他这里,都该杀!
尚膳监、尚食局,甚至光禄寺,都可以趁机清理掉,只要不是朱祁钰的人,该杀的杀,剩下的借这个由头打发出去,宫里就清净了。
真得感谢杜清啊,嘴巴紧、扛得住,给了他动手的机会。
“陛下刀下留人,有圣母口谕!”却在这时,叶尚宫小跑过来,她在永寿宫听说皇帝大闹尚食局,就知道出事了。
在赶来的路上,她又听说皇帝因为杜清一人,要杀光尚膳监、尚食局太监和女官,再要把尚食局所有人打发出宫,贬为贱籍。
她丝毫不怀疑皇帝在开玩笑,因为皇帝疯了,连高谷、王翱、襄王、陈懋等重臣勋贵藩王都想杀就杀,区区太监宫女,他杀起来还会有任何芥蒂,估计还会大搞株连,大杀特杀,把整个内宫杀得血流成河。
“刀下留……”
噗!
尚食局女官黄氏,被两个小太监按着,被舒良一刀枭首!
黄尚食脑袋骨碌到了叶尚宫的脚下,眼睛圆圆瞪着,死不瞑目,仿佛在瞪着她!吓得她惊呼一声。
看见黄尚食死了。
整个尚食局莫名安静,求饶声音停止,所有人惊恐地吞了吞口水,皇帝动真格的了!
“叶尚仪,你来干什么啊?”朱祁钰睨了她一眼,淡淡问。
叶尚宫的尚宫局女官还未正式册封,所以朱祁钰称呼她原有官职。
“奴婢拜见陛下。”
叶尚宫行礼,赶紧道:“奴婢传圣母口谕而来。”
朱祁钰不给她宣读口谕的机会,淡淡道:“原来皇太后也听说李妃遇害了?”
“替朕感谢皇太后拳拳爱护之心,告诉皇太后,朕已经处理好了。”
“这尚食局实在没规矩,连皇妃都敢毒杀,朕很担心皇太后的安危啊。”
“今日有杜清,谁知道明日会不会有李清、王清,狼子野心,给皇太后献上毒羹呢?”
“毒杀李妃事小,倘若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天下震荡,朕心难安,到了那时,可不是杀个几万人便能平息的了!”
朱祁钰语气阴沉,意有所指:“舒良,接着杀!朕倒要看看,这尚食局里还有多少居心叵测之徒!杀!”
舒良让人把尚食局的女官全都推出来,让东厂的人直接砍了。
叶尚宫瞪大了眼睛!
皇帝杀的,都是圣母的人!
这尚食局女官黄氏,是张太皇太后宫中洒扫宫女出身,因为圣母自幼承欢张太皇太后膝下,自然认识她。张太皇太后薨逝后,后宫逐渐落入圣母的手中,去年,黄氏使了大价钱,走了圣母的门路,才当上了尚食局女官。
直到今年年初,圣母借着黄氏的手,完全控制尚食局的!
可皇帝却借着圣母的好名声,杀圣母的人,这是在败坏圣母的贤名啊!
她想进言,但皇帝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亲眼看见几个尚食局的女官被砍了脑袋,鲜血溅了一地,甚至有血水流到了她的脚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几次想宣读口谕,却又不敢啊,她担心刚宣读完,她也会步入黄尚食的后尘。
她不是聂尚宫,没有聂尚宫的胆量、威望,根本不敢直接顶撞皇帝。所以她不敢说话,只能心里暗暗着急,派人回去请圣母出面。
“呸!杜清,老子错信了你!”一个相熟的御厨一口浓痰喷在杜清的脸上。
杜清咬着牙,浑身都在抖。
见血了,皇帝真杀人了!
看着相熟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他知道了,如果不吐口,皇帝会越杀越多,还会把罪名扣在他的头上!
甚至,皇帝一定会挖出他的真实身份,到了那时,他的家人……
杜清打了个寒颤,不寒而栗。
看见尚膳监的提督太监被拉出来,东厂番子的刀高高举起,噗的一声,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
朱祁钰却忽然摆了摆手,示意停下:“舒良,把刀给叶尚仪,你来杀!”
“啊?”叶尚宫惊呼一声,皇帝居然以她为刀,去杀圣母的人,其实是在削圣母在后宫的权威!皇帝的心好毒啊!
“陛下……”叶尚宫刚要辩驳。
“动手!”
闻听朱祁钰的命令,舒良把刀递给了叶尚宫:“叶尚仪,请吧。”
叶尚宫紧咬银牙,她不但不能杀,还要保下这些人,否则以后谁还敢为圣母卖命?
可保住这些人,就要出卖杜清!
可万一杜清绝望之下反水,把上线咬出来……连带着她都没好下场!
皇帝实在太阴毒了,以圣母的刀去砍圣母的人!
叶尚宫肠子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出现,不该胡乱插手!
现在进退两难,保也不对,不保还不行!
叶尚宫满脸绝望,如果杜清能咬舌自尽该多好啊……
“塞住杜清的嘴,别让他死了。”舒良仿佛看透了叶尚宫的心思,冷笑道。
叶尚宫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慢慢的拿起了刀,双手不停的在抖,啪嚓一声,刀掉在地上,她哭着求饶:“陛下,奴婢胆小,不,不敢杀人……”
“莫怕,你想一下,这些人下毒谋害皇太后,你是皇太后的贴身婢女,难道不该为皇太后报仇雪恨?”
“捡起来,劈死他们!”
“朕给你撑腰!”
朱祁钰声音冰寒,却暗含几分戏谑。
但叶尚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咬牙进言:“陛下,这些都是无辜之人……”
“无辜?”
朱祁钰爆喝:“哪个无辜?黄尚食吗?还是尚膳监的提督太监?”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朕封他们做官,不是让他们作威作福的!而是监管尚膳监、尚食局的!为朕的膳食负责的!”
“御厨毒杀皇妃!”
“黄尚食为何不察?提督太监为什么不知道?各门试毒的人,为何一个都没死?”
“叶尚仪,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自幼便在皇太后身边伺候!难道不懂规矩?”
“居然为罪人求情?还说这些罪人无辜?”
“他们何来无辜?”
“朕看你在袒护罪人!筹谋戕害皇太后!”
“来人!把她抓起来!”
“撬开她的嘴!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是她的同谋!她究竟如何图谋戕害皇太后的!”
“皇太后真是昏了头了!居然错信你等小人做贴身婢女!还让你接管后宫,掌管宫中女官?岂有此理!”
“不,是你等小人蒙蔽了皇太后!”
“朕要让皇太后看清你的真面目!”
“动手!”
朱祁钰一挥手,东厂番子就把叶尚宫抓起来。
“陛下冤枉啊,陛下!”叶尚宫整个人都懵了,没想到皇帝忽然发作,趁机将她拿下。
本来她是救人的,结果把自己栽进去了。
啪!啪!
舒良狠狠两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厉喝道:“皇爷是天下人的主子!口含天宪,说你有罪,你便有罪!还敢狡辩,来人,把她嘴巴撬开,把牙拔下来!看她如何狡辩!”
“啊啊!”
尚食局门前,响起了叶尚宫凄厉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看懵了,同时心跌落谷底,皇帝是一定要处置他们了。能救他们的,只有杜清了!
“还有谁敢为罪人求情?”
朱祁钰环视一周,只剩下低低的哭泣声音:“杀!”
噗!噗!噗!
又砍了几个脑袋,尚膳监、尚食局里的官员被杀光了。
杜清看傻了,他内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皇帝一定能挖出他的真实身份,一定能的……
到了那时,他的父母妻儿,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杜清猛地打了个寒颤,瞒不住了,瞒不住了!
“皇爷,当官的杀完了,不如把和杜清相熟的都找出来,一起杀了!”金忠懂皇帝的心思。
“可!”朱祁钰答应。
几个御厨吓得屎尿齐流,疯狂咒骂杜清。
东厂番子故意放慢速度,把人拖拽着,经过杜清身边,人死前的哀嚎声、失禁的窘态、对他的咒骂,杜清尽收眼底,偏偏东厂番子放任这些人叫骂杜清,每一句话都刺激着杜清。
他可以没良心,但因他死得人越多,等皇帝挖到他的家人之后,就会越残酷!
这些无辜枉死的人的账,都会记在他的头上!
“皇爷,这几个人杀完了,再把和杜清说过话的,也找出来,杀了!这些杀完,再把和杜清打过照面的,也都找出来,杀了!反正和杜清有关系的,一个都不能放过!”金忠大进谗言。
却让整个尚食局惊呼一片,哀求声此起彼伏。
“奴婢说!奴婢说!”杜清拼命点头,他嘴巴被塞着,说不出话来。熬不住了,真的熬不住了。
朱祁钰嘴角勾起。
让人看着他,谨防他自尽。
“奴婢是锦衣卫!”杜清吐口了。
朱祁钰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是杀人狂魔,不会杀无关之人的,若真因为审杜清就把和杜清相熟的人真杀了,明天他会被御史喷死。只是吓唬吓唬杜清罢了,幸好他招了。
“锦衣卫?隶属于谁啊?在尚食局做什么啊?同党还有谁?”朱祁钰问他。
“奴婢也不知道隶属于谁,只知道奉命进入尚食局,奴婢也是听命行事……”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但这里不适合审讯,朱祁钰让舒良把人带走,回乾清宫审。
“尚膳监、尚食局的人都不能留了,多给些赏赐,打发出去。赏赐的钱,你不用担心,朕想办法。”
“再从民间招一批,每个人的所有纪录都要在东厂纪录在案,要做到事无巨细,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朕查清楚。人手不够就招,钱的问题朕来解决,记住,新招的御厨做饭差点没关系,重要的是忠心。”
“朕的吃食还是照旧,不许经过任何人的手。”
“记住,新来的也不可信任,你再培植些番子,安插进去,朕要尚食局,彻彻底底被朕掌握,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明白吗?”
“你来兼任尚膳监提督,等有了合适人选,再替你。”
朱祁钰反复叮嘱。
“奴婢遵旨,那叶尚仪……”舒良拔掉了叶尚宫六颗牙齿,此刻她满脸是血,还在哀嚎。
“认个错吧,打发回去得了,正事要紧,要学会培植心腹、放权,不要死死抓着权力,只要朕信你,你的权力就永远都有。”朱祁钰敲打舒良。
舒良身体一抖,跪在地上领旨。
他来到叶尚宫面前,看着叶尚宫满脸是血,门牙都没了,笑起来血呼啦一片,本来挺好看的,现在变成了裘千尺。
“请尚仪恕罪,咱家下手重了些,如今真相大白,皇爷目光如炬,杜清果然是锦衣卫番子,他毒杀皇妃,必然目的不纯。咱家先给尚仪赔个不是,改日做东,请尚仪喝酒。”舒良道歉,却毫无诚意。
叶尚宫浑身都在抖,六颗牙齿啊!
堂堂内宫女官之首,被拔了六颗牙齿,一句不轻不重的道歉,就完了?
“舒良!”她说话漏风,带着哭腔,嘴巴里疼痛难忍。
“尚仪莫生气,崩裂了伤口,就不美了,扑哧……”舒良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据传先帝在时,叶尚宫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想爬上龙床。孙太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和先帝说了,但先帝嫌她脸大,不够好看,拒绝了,自此叶尚宫就成了宫里的笑话。
如果先帝看见她豁牙漏齿的模样,会不会打发她去中都?
舒良不厚道地笑了。
叶尚宫气得浑身发抖,你还敢嘲笑我?你个死太监凭什么嘲笑我?
“呸!”
叶尚宫吐出一口血沫子,咬牙切齿:“舒良!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啊!”
越咬牙越疼,血水顺着嘴角流出来,痛得她不得不松开牙齿。
但松开牙齿,嘴巴自然张开,丢了门牙的口腔又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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