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椗满脑子费解的走了。
莫杵榆拿着麻布巾走出来道:“你跟他废话什么。”
“这小子人不坏,就是沾了点市侩气,没完全掉钱眼里,试着纠正一下,说不得以后有用。”
莫杵榆来到井边打了水,拉张小板凳坐下,解开上衣道:“没等你纠正完,这人应该就堕入魔道了。”
“既然你提到魔……”三娃正经起来:“别怪我考虑多,你不信我妖魔出世,这天下也安生不了多久,我们不仅要自保,要活下去,我还希望你能为更多人考虑,共同面对未来的大变局。”
莫杵榆没有多言,自顾自的擦洗身子。
目前日子刚有起色,三娃就考虑什么天下大事,这天下,是能轻易让他们左右的吗。
或许三娃可以,他不行,他就想开间小馆子,让许氏、莠儿、幺妹能安生。
洗完澡,莫杵榆来到厨房盯着盆里的豆子发呆。
做豆腐,在这个时代不是轻易的事。
北方一般吃的是老豆腐,也便是卤水点豆腐。
莫杵榆想做的是嫩豆腐,因为更配鱼汤,还可以做豆腐脑。
大汉从县里回来时,已经给他带来白虎石,也就是石膏。
南方嫩豆腐采用熟石膏凝固,将石膏烧热磨粉,掺水搅拌如淀粉水般,再掺入豆浆中等待凝固,之后得到豆腐脑,也便是豆花。
豆花制成豆腐也不难,用网布包住豆花放入磨具中,木板一压,再垫块石头增重,挤出水分,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成形。
问题是磨豆浆啊!
没有电器,靠手磨不是一般的折磨人。
“光想鱼汤配豆腐,制作过程完全给忽略了,得想个办法!”
“早给你准备好了,拿去。”三娃拖着小板凳爬进厨房,把插在背后裤腰上的木板解下递给莫杵榆。
莫杵榆拿起看了一眼,不由皱眉。
三娃在木板上画了一幅图,是幅超远这个时代的蒸汽机图纸,并不复杂,材料也尽可能简化了,毕竟只是推动一个磨盘,能用木头绝对不用钢铁。
“不说炼钢问题,光是你这叶轮你要能做,是你自己造还是找王家?”
三娃往小板凳上一坐,老神在在道:“这粗活,王铁匠就能干,不用我出手。”
“你确定?”莫杵榆皱眉。
“你在担心什么?”三娃反问。
莫杵榆转移话题,指着目标上的齿轮道:“用木头制没多久就要换,我们不可能好时间造,又得找人。”
“你觉得,就因为一个齿轮被人盯上?”三娃反问。
莫杵榆默然不语。
“你太小看古人了。”三娃高深莫测道:“现世历史的张衡、马钧、祖冲之都是这方面的行家。”
“你都说……”
“这世界的历史虽连商朝都没能出现,便走偏了,但能人也不是没有。”
莫杵榆皱眉。
三娃继续道:“我在县里见过用木齿轮造的车,没有发展到铁制,原因可能与我们那想象,朝廷重视程度不足,儒学高于一切,在读书人眼里是奇技淫巧,长辈眼里不务正业,饭都吃不饱,谁有闲情考虑这?”
三娃拍拍蚊子,又搓搓小脸接着严厉道:“我们知道工业的重要性,是我们生长在工业时代,饿死也要搞工业,他们……雕版印刷到活字印刷相隔四百年,活字印刷完全普及耗费六百年,前后光阴千年。”
莫杵榆道:“你怎么不说到打印机普及又用三百年。”
三娃白了他一眼,轻叹道:“科学不是扶摇直上,不是登山,它是金字塔,你甚至不知道你搭的金字塔是正三角还是倒三角,摸索需要时间,需要人,更需要挑战失败的勇气与对未知的前瞻性,这里的天才有了想法并付诸行动,结果是什么,十里八乡茶余饭后的谈资?当成果出来,大家觉得好用就用了,不会考虑太多,怎么普及?”
三娃摇头连连,让莫杵榆给他打碗水,喝完继续道:“人不是没考虑献官,实乃结果令人寒心,成为官员晋升的筹码,荣誉让官员拿去了,发明者得到什么?史书里的无名氏吗?换另一条路,商用,看似固然可,但也无法避免两种结果,其一,发明者打黑工。二,大家效仿。东西一拆,什么构造都摸透了,能赚钱就有人做,看似推动发明,其实是扼杀了创造力,这两种结果对发明者来说是残酷的。”
莫杵榆道:“跑题了。”
“并没,虽然不是一个世界,但区别不大,也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
莫杵榆没好气道:“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三娃严肃道:“天下大乱时,你以为你能躲得过。”
“正好。”莫杵榆笑道:“战争可是工业的催化剂。”
三娃回怼:“安于现状是创造力的最大杀手。”
莫杵榆也拍死一只蚊子道:“你这说法我不反对,也不苟同。”
三娃一叹,苦口婆心道:“战事一开,将没有纯粹的百姓,武器作坊一扩再扩,参与研究和制造武器的人将爆炸式增长,你是匠人之后,很难逃得过,虽这种局势下,朝廷对研究人员赏赐极高,但战后呢,只是简单回家种地吗,不,为了防止技术外泄,私造武器,会有很多人要死,发布禁令只是后者的打压,就如王家,你也看出来王晴霁很不简单,她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一个乡野铁匠的女儿,我不支持战争,但我支持备战。”
“要不咱聊聊星球大战?”
跑题嘛,莫杵榆也会。
三娃没辙了,叹道:“行,走一步看一步。”
……
翌日天未亮,莫家四人就起来处理食材。
豆腐制作暂时只能人工,所幸许氏有自己的小石磨,磨起来不费力,却要耐力。
莫杵榆和莠儿时不时来跟她交换,有时候忙起来,三娃也要上阵。
每个人都有事做,在莫杵榆安排下没有手忙脚乱。
他自己事最多,熬汤到半要烧石膏,烧熟石膏还要捣碎,取些石膏粉加碗水,倒入豆浆中,还不停看莠儿工作。
莠儿用平底锅煎虾米,昨天煎了几块饼后她有了些经验,发现只要控制好火候,慢慢来焦不了,只是鲜味会流失,而且没有榆哥做得那么好看,缺乏光泽,但总比糊到没法吃好。
又不是谁的舌头都跟榆哥似的,她莠儿就吃不出来区别。
莫杵榆在炖上第二锅鱼汤后,换下许氏,让她休息,自己边磨边对莠儿道:“大个的虾别煎,留做虾饼当早餐。”
“虾饼咋做呀?”莠儿学着莫杵榆抓起竹片,一铲一翻再一压,把虾米煎得香气四溢,显得很熟练,还得意看了一眼榆哥,仿佛只要榆哥口述,她就能把虾饼做出来。
莫杵榆笑道:“把大虾子掐头去尾,挑去虾线,虾头留着煎虾油,虾肉剁碎淋上姜汁,加入葱白末,混合面粉搅拌……”
莠儿听蒙了。
一旁许氏不住一笑,看了眼身边小灶上的罐子,里面煮着豆浆,尚未烧开,便向莫杵榆笑问:“榆哥从哪里学来的?”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 catch(ex){}</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