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你咋突然问起那木船的事了?”
还是大姑敏感。
“哦,我想着有了这个木船,我就可以尝试在附近海域试试捕鱼的事。”
“你去?”
“嗯,我去。”
“你能行嘛,你哪有出海的经验啊,快别折腾,你好不容易会说话,又开始折腾,这样咋行呢。
孩子,你听姑话,老老实实和阿源一样,家里反正有地种着,隔三差五去海边转转,搞点零花钱,这日子就能过。
你要再这样折腾下去,怕是阿秀那孩子迟早被你折腾跑。”
大姑是既惊恐,又无奈。
苦口婆心劝着李海生。
在她眼里,李海生就差把废材两个字贴在脑门上。
在家里修个房顶都差点摔个半死,若是出去到了海上,一旦出现什么差错,可不就跟着他爹一样。
坚决不能去。
“大姑,种地能种几个钱呢,家里现在这么紧张,不是吃不吃得饱的问题,供冰冰一个人上学都困难,这明年眼看着两个小的又要去读书,我哪里来的钱呢?”
“这……”
大姑也有些无奈。
“要不这样,以后我和你阿娘的孝敬钱你就不用给了……”
“这怎么行?”
“咋就不行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哥他们说,就当作你已经给了吧。”
李海生无奈摇头,“大姑,那也就五块钱,解决不了大问题。孩子们总不能不读书,一直守在海边,后面养家糊口都紧张。”
“那要不你和阿潮一样,去码头干活呗,听阿潮说,每天多的话能赚个两块多呢,一个月就是七八十。”
李海生本想说七八十够干嘛。
但不好在大姑面前说这种话,要是被二哥听到,心里会难受。
便笑着说:“大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力气,码头干活都需要出力,我干不了。”
“这倒也是……”
大姑皱着眉头,陷入苦思。
母亲秦竹女却根本没有插话,在和两个孙子玩的不亦乐乎。
她如今的神智已不算特别清晰,是清醒一阵,迷糊一阵。
认识的人慢慢也变少了。
但好在喜欢的孙子和儿子们还都认识。
只是她已经分辨不清很多话题在说啥,李海生和大姑聊天,她就坐在边上,可仿佛都没听到。
“大姑,还有我娘,你看看她的身体,后面也要花钱吧,每个月就每家给的5块钱够干嘛?
你说说,我不去想办法多赚点钱,行嘛?
总不能事情到那个份上,火烧眉毛,我们再去想办法,到时候怕是啥都晚了。”
“唉,你说的不无道理。
可是阿生啊,你没有出过海,你不知出海的危险。
你阿爹当年那么丰富的出海经验,都折在海上了,现在每次想起他那天临走前给我说的话,姑都难受的要死,为啥没有当初拉着他呢。
现在你又要出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咋给你爹交代呢?
你娘又是这个不管事的样子,我这个当姑的,总不能看着你朝火坑里跳吧。”
李海生走上前,想扶着大姑坐下,却被大姑轻轻推开。
“你再想想,能不出海就不出海,这海就像个怪兽,你看起来风平浪静,它不过是在打瞌睡,一旦睡醒抖抖身子,可不就得背上的人掀翻。
我啊,现在是怕了。
你二哥在海边干活,我都担心他掉进海里,你却要出海,你这不是要把你姑的老命给提走?”
大姑在李家时间很久,有前世今生的感情,基本和对母亲的感情差不多深厚。
李海生知道大姑是真担心他。
这个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妥协,老老实实不再说。
若是前世,他肯定选择这样做。
但这世,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知道很多时候,妥协并不能解决问题。
人的命运,尽量要抓在自己手里。
不能因为畏惧什么就不去做,那样永远都不可能有所成就。
就像婴儿学步,哪个婴儿开始没有摔倒过呢。
若是担心摔倒就永远坐着,那怎么才能健步如飞,跑起来。
“大姑,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我出海后会非常小心,而且我只是在近海周围走,不去远海和深海,不会出啥问题,您就放心吧。”
“你……”
大姑盯着他怔怔看了好大会,终于叹息声。
“有时候这就是命。行吧,你坚持要去,姑也拦不住,你自己要万事小心。钱永远都赚不完,人活着才能有花钱的机会。
人没了,钱赚再多有啥用?”
“嗯,我会注意的,大姑。”
“那行吧,你刚才说你想跟广平要回小木船?”
广平就是李海生的四叔。
李海生的父亲弟兄四个,只有一个姐姐。
“想来着,这船他们用了蛮长时间,早该还我们家了。”
“我也不知道广平和你阿爹有什么矛盾,都是我阿弟,大姑也不好说谁错谁对,你先去问问看吧,如果他们愿意还就好,不愿意的话,姑再给去帮你问问。”
“好的,大姑。”
大姑能这样说就很好了,毕竟四叔是她的亲弟弟,而且还会隔三差五给大姑一些东西和生活费。
虽然大姑一直生活在李海生家,姐弟感情也没断裂。
在大姐眼里,最小的弟弟肯定会心疼。
“记住,家和万事兴,不管发生啥事,也不要和你四叔家闹矛盾,被村里人笑话。”
“行,我知道。”
李海生从口袋掏出三十元,塞到大姑手里,“大姑,这是我们家这半年的孝敬钱,一直没有及时给,一并给您。”
“哎你这孩子,快拿回去,你们家什么情况,大姑还不知道,不急着给的,姑和你娘都不缺钱用。”
“收下吧,大姑,这是我们兄弟说好的,只有我一家没有按时给,大哥和二哥知道会说。”
“我不告诉他们不就行啦,你快不要放在心上,你姑现在不缺你这个钱,等你以后攒到钱再说也不迟啊。”
“大姑,你必须收着,没有钱,我才更有动力去赚钱是吧。”
李海生将钱硬塞给大姑,大姑没办法,只好收下,嘴里还念叨着没必要。
李海生蹲在母亲身边,帮母亲将脚上的鞋子穿正,笑着说:“阿娘,我先回去啦。”
“记得喊阿涛喊回来吃饭。”
李海生点点头:“好。”
阿涛叫李海涛,就是他的四弟。
母亲的病,果然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