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惊变。
整个坤宁宫殿内殿外一片忙乱,宦官宫女神色慌忙的进进出出,十数名御医提着袍服下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殿内跑。
这下真是天塌了。
皇帝皇后竟是都晕厥了过去,但凡任何一个出现点问题,他们这帮太医都难逃罪责。
这怎么话说的。
好端端的千秋令节,昏一个就罢了,竟是一连抽过去两个。
怎么就摊上这事。
殿中的一众命妇都被屏退出宫,待在这里太过碍事,唯独赵月荣被留了下来。
此时她正跪在大殿的角落,慌张,无助,迷茫,害怕.各种情绪引导之下,只是颤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啜泣。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即是迷茫又是委屈,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皇帝皇后就全昏了过去。
现在独独把自己留下,是不是还要被治罪。
是不是还要连累夫君。
越去想,她心里就越害怕,忍不住哭的更伤心了。
而殿中的那些宦官宫女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晓得皇帝皇后之所以会晕厥,是和这位五品的命妇有关。
仅凭一己之力,便让整个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躺的整整齐齐。
谁敢放她离开?
现在皇帝皇后都晕过去了,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只能先找个角落让她待着,一切等帝后二人醒来再说。
同时也有宦官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主持大局,当然,宫里头其实还有个周太皇太后。
这位太皇太后乃是大明战神朱祁镇的妃子,是明宪宗朱见深的生母,同时,当今的弘治皇帝朱佑樘也是被她抚育长大,历经三朝,年老稳重,绝对比朱厚照那个荒唐的货更合适过来主持大局。
但没人敢去请她,已经抽过去两个了,老太太年岁已高,万一也跟着抽过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是找太子吧,太子年轻,应该扛得住,就算真的抽过去了也问题不大。
而朱厚照得知自己的父皇母后双双晕厥,瞬间神色大变,心里甚至有种自己可能要登基的不祥预感,把手里的两个水桶一扔,忙不迭就往坤宁宫跑。
那木桶里装着满满登登的水,砸在地上水花四溅,溅了夏源一身,不过也顾不上去拧衣服,赶忙也往外跑去。
他心里也有种不祥的预感,倒不是因为皇帝皇后昏厥,而是因为他得知帝后二人昏厥的原因,是由于一位五品的命妇
等到了坤宁宫里,此时这里仿佛是到了皇朝末日,到处都是匆忙进出的宫人,还有脸色如丧考妣的太医。
朱厚照没有停留,转身就跑进了寝殿,而夏源则在正殿中寻觅,此时他的心情很凝重。
和张皇后见的次数拢共两次,进行评价显得不够客观,但弘治皇帝,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人。
与这位皇帝相处时,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帝王的威严与傲慢,相反是个很和善,很亲切的一个人。
就像是邻家的大叔,脸上总能看见温和的笑意。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出事,这与弘治皇帝这个人是不是一个明君无关,和整个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以及所谓的历史意义都无关。
只是在主观上,夏源觉得这位皇帝对自己很够意思,所以不想看其出事。
当然,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位引得皇帝皇后双双昏厥的五品命妇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千万别是
正想着,他的目光陡然一凝,看向了大殿的东南角。
那里跪着一个娇娇小小的身影,穿着五品的诰命服饰,微微颤抖的身躯,透露着她此刻的无助,更关键的是,他无比的熟悉。
看到了这个身影,说实话,夏源差点也抽过去,殿内殿外,此时进进出出的不是宫女宦官,就是一个个的太医,命妇就看到这么一个。
显而易见,那位让皇家夫妻躺的整整齐齐的人,是自家媳妇。
一虎杀两羊,不,是一羊杀二虎。
不行,我得缓缓,有点懵。
赵月荣垂着脑袋,仍在无助的掉着眼泪,听着殿内纷杂的脚步声,泪水一颗一颗的落在裙摆上,又渗透进去。
夏源走过去刚想问一下什么原因,可等看到了她此时的无助和害怕,一时间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后索性也跟着跪下,张开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正哭的伤心忘我,倏地就被人抱在了怀里,赵月荣一惊下意识就想挣扎,可等感受到了怀抱的温暖和熟悉,又不由抬头。
等看清了是谁,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顿时又变得怔怔的,很快就哇的一下哭的更可怜了,同时张开胳膊抱紧了夫君。
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楚楚可怜瞧着就让人心疼,夏源心疼的同时,又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个小可怜儿,她是如何做到让帝后双双昏厥的壮举。
夏源甚至都不相信这种事,有心想问问,可瞧着她此时稀里哗啦的样子又问不出口。
好在赵月荣已是哭了半天,没一会儿就停止了哭泣,只是小身子还在微微抖动着。
夏源用手指帮她抹着眼泪,看着那双红肿的眼眸问道;“跟夫君说说,皇帝和皇后昏过去是不是你干的?”
“我,我不知道.”
“那他们是怎么昏过去的?”
“我,我不知道.”
“.”
一问三不知。
不过夏源却能看出来她没撒谎,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那双红肿的大眼睛里也尽是迷茫和委屈。
似乎是她什么都没做,皇帝皇后就全昏了过去,但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晕过去?
而方才那个过来请太子的女官也是如此,问怎么晕的,同样是回答不晓得,反正是由于一个五品命妇才昏了过去。
所以.皇帝皇后是在碰瓷?
“夫君,我会被问罪吗?”
“应当不会,这事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两人身子骨不好,然后就.”
说着说着,夏源的声音就小了下去,这种理由连他自己也不大信,而赵月荣显然也察觉了这一点,眼中的神采一黯,又怯怯的问道:“那会连累夫君吗?”
这个问题问的要是她被问罪,自己这个当夫君肯定会受牵连。
毕竟这年头讲究的是一人犯法,全家遭难。
不过夏源却没回答,只是道:“你别琢磨这些,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一切等皇帝皇后醒了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