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他还没来得及感到任何不适,就已经穿过门进来了。那些他害怕发生的情境,比如有个什么忽然冒出来的东西之类的,完全没有发生,一切宁静又平和。他缓缓睁开了之前闭得很紧的眼睛,好奇的大量起四周,然后惊叹的倒吸口凉气。
即使眼前这一切只是什么记忆中的领域,他也觉得过于宏大了。自己在那个世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拥有这些?他本以为会看见之前开箱时所见的那个古战场,但并没有,他心里涌起一丝失望。
他此刻正站在一个长着青草的山坡顶上,山坡的另一面是一片海,有一些零星的芦苇点缀在沙岸上。天色晦暗,是傍晚来临前天空将黑未黑的模样,微风吹在他脸上,不远处是青绿色的和缓山脉。他的身后是由多个巨石组成的巨石阵,一座洁白大理石砌成的空门正矗立在巨石阵旁边,它的门框正亮着柔和的白光以显示它正在被启用——正是他从大厅穿过来的那扇门。
和缓的山坡下是一座l形的大庄园,庄园前有一大片开阔草地,人工修出了迷宫一样的小路,草坪中间是一座喷泉,正喷着水花。建筑四周还围了一圈围栏,围栏边用树墙装饰,十分秀丽又带有肃穆的威严感。建筑的西侧,或许是吧,他其实已经分不清方位了,有一片森林,森林中似乎有一小片湖泊,他隐约能看见水光。
茫茫一片领域中,只有风景陪伴着他,阿福只身一人,孤独地移动着脚步。阴沉沉的天气就像是憋了好几天雨的暮云海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种模糊的旧照片气息,令人有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在这片无人之境中,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任何活物。他想去那个庄园看一看,于是慢慢走下山坡,但仿佛没走几步——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比他想象中的速度要快得多,因为山坡离庄园的距离是那么远,但他又确确实实很快的站在了庄园高耸的铁门边,门柱顶上有雕塑装饰,精致的雕刻出凶恶又栩栩如生的飞天半马,门柱一人高的位置嵌有一枚硕大的铜质铭牌:格林福德庄园,1728年建成。
竟然来到一处这么古老的地方……阿福不由回身望了望,亮着一圈白光的门还在山坡上幽幽伫立着,像某种神秘的祭祀仪式中供奉的神灵一般令人生畏。老实说这样的时间穿梭跨度,令他很害怕回不到现实中。
阿福慢慢沿着铁门内的大路,向l形的建筑走去。细碎的灰白石子铺在路面上,他踩到它们产生了一种非常真实的触觉,但他仍觉得哪里不对似的,说不出的怪异。
“有人吗?”他登上主堡的台阶,从内心涌上一丝误闯别人领地的紧张感,尽管安侬和他说的非常清楚,箱子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凡是他能看到的,能摸到的,包括目光所及的整片土地,哦不,是整片领域,这些都是他的。他停了一下,真棒,现在他也开始跟着安侬说起‘领域’这个词来了。
当然了,他的问候没有得到任何应答。仿佛电影快进一般,他很快走上台阶,来到了建筑的大门处,廊柱,花坛,铜把手,周围的一切都是一尘不染,干净到仿佛有隐形的仆人在天天打扫。这个庄园规模远超他在电视节目中看见过的的任何一座。
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沉重的橡木大门,大门上嵌着许多精致的彩色玻璃,组成出繁复的图案,只是图案很奇特,看起来像一个没有腿的眼镜。进入正门就是一个挑高的大厅,大厅周边每隔十多步,就会伫立着一个落地的与真人等高的雕像,那些雕像就像一圈骑士一样在守卫着庄园。
大厅正对着一个宽阔的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上铺着墨绿色与金丝交织而成的地毯。直到穿过整个大厅时,他才发现,这一路走来,他竟然没有听见过自己的一丝脚步声。他甚至刻意跳了几步蹦上台阶,果然,他仍然没法弄出任何声响,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倒是个检验是否是真实世界的好办法,阿福在心里暗想着。
领域中的一切都是那么逼真,如果他被困在这里,几乎是发现不了的。主堡大厅连接着两条恢弘的长廊,分别连接着两端的塔楼,他从几面窗户依次向外望去,看见城堡背后有一座青翠险峻的山,而西侧则有一处宁静的湖泊,离主堡不远处还有绿色树篱围起来的小花园。
对了,宝物。他记起安侬的嘱咐,忙收回欣赏景色的目光,匆匆向四处查看起来。
二楼有着悠长的走廊,没有地毯遮挡处的大理石地砖光洁明亮。他透过走廊尽头的落地拱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和他来时一样,虽然昏暗,却又能看得见四周,这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楼梯上墨绿的地毯也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他漫无目的的一面走,一面在脑海中使劲回忆,可没有任何一丝记忆能显示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就这样漫无目的在走廊里溜达恐怕会一无所获,他决定随便走进哪个房间看看。只不过他才刚刚动了这个念头,还不等他伸手推门,眼前一扇门就自己打开了。
他吃了一惊,侧身向里看去,那是一间书房,虽然很大,但意外的布置成温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这雄伟庄园的一份子,倒是有些公寓小屋的感觉。房门斜对着窗户,厚重的咖色窗帘半开,进门是一圈舒适的沙发,临窗靠里的位置放了一张考究的木头书桌,书桌上的台灯正亮着,台灯将房间投满了温馨的黄光,桌面是黑色水牛皮的,散落着几张写了字的纸张,桌上斜斜的立有一支宝蓝色的吸水钢笔,墨水瓶还是打开的,书桌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地球仪,两面墙都是通顶的落地书架,书架的每一层都满满当当的摆着相框。
整个房间都是使用过的样子,就仿佛庄园的主人在他推门进来的前一秒还站在这里似的。
这个领域里的他一定很喜欢收集照片吧。阿福顺手拿起来其中一个最大的相框,这才发现他以为的相片其实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拼图,相框中既不是人像也不是风景,而是一张类似关系图谱一样的东西,部分地方还是缺失的。他看不大懂,里面什么名称都有,既有像地名,也有人名,还有些许多细碎的小箭头充斥其间。人名上缀有椭圆形的人物肖像,地名上是和肖像大小一致的椭圆形风景图。
这倒是十分别致,他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小心地将相框放回原位,又拿起旁边的几个相框查看,无一例外,每个相框里的照片不管是人像还是风景竟然都是由拼图组成的。相框中的每一片拼图都严丝合缝的挨着,有些相框里是拼图完成后完整的样子,有些相框中的图还缺失了几片。每个相框下方都有铜质的铭牌,上面刻着人名或者地点,不过在他挨个看过一遍之后,十分确信里面的人和地方他一个也不认识。
有一个摆在书桌上的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副几乎完整的拼图,相框中有个男孩看上去和他现在的模样很像,也是黑头发,穿着棕色的西装短裤,照片中的男孩很特别的举着一只青黑色螳螂,嘴角上扬,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他看不见那个男孩的眼睛,因为本该是眼睛的那一块拼图缺失了。他注意到它是因为相框上铜质铭牌上写着的名字,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