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是吗？”

    “是的，先生。”阿福停下来，他有点意外校长会记得他的名字。“您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我记得每一位学生的姓名。我想谢利告诉过你们，这里收的学生并不多。”林奈似乎在对着他笑，然后向其他停下来的人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李巡，请替我关上门，我想你会很乐意去湖边寻找一位漂亮的小姑娘，如果不快一点找到她，天鹅们大约要撑着了。去吧去吧，我跟年轻的阿福先生有点话要说。弗兰茨，在办公室等我，刚才咱们还没争辩完。”

    阿福听着他的声音，感觉一道光明的暖意流淌进肺腑间，刚才那种幸福被抽离的冰冷感渐渐消失了。他们沉默着，一起等那道厚重的门渐渐合上。然后阿福背着手，低下头去，他心中非常忐忑，不由得在手心中揉搓起那杆豆蔻枝，他之前把它插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来着，背着手时正好能触碰到豆蔻的果实，“对不起，先生，我闯祸了是吗……很抱歉……我不知道那个滑轮不能碰。”

    “喜欢这里吗？”

    “什么？”阿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慌，豆蔻果实被他弄掉了一颗。紧接着他就意识到校长指的是这所学校，他忙回答道，“这个学校很迷人，李御给我看了报纸，它很有……嗯……很有影响力。很抱歉先生……”

    “外面的环境很糟糕。”校长扶了扶眼镜，慢悠悠的在玻璃柜之间走动着，时不时低下头查看里面的藏品，“但是这里依然很安全。”

    “我相信……外人好像很难进来。”阿福小心地斟酌着措辞，他不想把那个看桥的老头说成是难缠的门卫，他心中愧疚感越来越重，自己明明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误闯进来后还惹了一堆麻烦……

    “我说的糟糕，可不仅仅是指天气和风浪。”校长用手擦了擦其中一个玻璃柜边的铜质铭牌，“我说的安全，也不是指没有危险。”

    阿福揣测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眼前这位老校长，也不知道能不能和他提昨晚发生的那场海难，但校长又似乎早就知道了一样。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你看这个。”校长指着一面镜子，阿福看过去，那是一面很普通甚至有点粗笨的铜镜，看上去年代久远，大约是经常被人抚摸的缘故，铜镜的边缘已经被磨的很光滑了，“握着它，你就能照到看不见的地方。”

    阿福慢慢走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镜子，“这里的收藏品都是真的吗？”

    “这里的收藏品都是真的吗？”校长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应该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财富。我想你应当已经有过小小的体会。”

    阿福立刻联想到刚才点燃火苗时的感受，可是他还是不大懂，“我不明白，先生。”

    “不同的人点燃火苗，那张纸上会呈现不同的命运提示。”校长微笑的解释着，他的耐心有时候让阿福觉得自己对他来说似乎是个特别的学生，“当然，这需要付出代价去交换。绝大多数人只想着得到而不愿意失去。据我所知，只有三个人真正使用过它，并付出了非常沉痛的代价。”

    阿福的心脏猛烈地抽动起来，如果他刚才答应交换了，比如说，用幸福交换……那他就是第四个使用它的人了吧？不知道那张命运之踪会给他什么判定……

    “当你活得久了，就会发现绝大多数的痛苦都是源自于知道。”校长摁了摁眼角，移开盯着镜子的目光，“好了，现在谈谈你吧。”

    “我？”阿福舔着发干的嘴唇，低头看着地面，一直害怕的事情还是要来了，他决定坦诚一些，“对不起，先生。我……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身制服是我在一个旧箱子里发现的。我只是陪朋友来看看学校……最初我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学校，可是进来以后发现……这里非常的特别，而且不欢迎外人进入，可是那会儿我已经进来了，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

    “那么你呢，你想留在这个学校学习吗？”校长抬起一只手，暂停了他的自辩。

    这算是一个邀请吗？阿福猛地抬起头，半张着嘴看向校长，结结巴巴地说，“您是说……我……我可以……来这里上学？做真正的学生吗？”

    “我想你今天对这所学校已经有一些心得体会了。那么，在了解之后，你想来这里上学吗？”

    “我可以吗？！”阿福觉得内心都要飘起来了，幸福感紧紧地包裹着他，几乎要令他忘记呼吸了，他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咧开嘴笑起来，“我可以来这里上学？”

    “这取决于你，阿福。”

    “我……”哦，这可太惊喜了。阿福心想，然后他忽然想到了安侬，想到安侬说过的话，以及他的责任……那股刚刚升起的幸福感又离他而去了，“我非常想来，先生。可是，也许，我来不了。”

    “别这么着急给我答案，”校长忽然笑了起来，“离开学还有时间，我们也接受转学生。”然后递给阿福两个硬质的丝绸覆面的文件袋，“把你的豆蔻枝条和它们一起收好。”

    阿福接过袋子，手中的文件袋硬邦邦的，里面装的不管是什么文件，至少纸质都似乎非常不错。

    校长看向阿福，“你还有时间认真考虑。顺便说一句，这一届学生不少，学校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